想著想著,他慢慢地闔上眼睛,就聽到隔壁爆發了一個強有力的哭聲。
是個奶娃娃的,哭天搶地喊著要爸爸。
他記得,阮家的兒子去部/隊里了,只有一個阮棠結了婚生了孩子……
所以這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奶娃娃,是他的親孫子?
奶娃娃正哭著要找爸爸。
沒想到,季南烽冷情冷性的,能讓自己兒子這般掛念,平時一定沒少陪著兒子玩耍,是個好爸爸。
他,自愧不如。
何止不如,他連自己的兒子都弄丟了。
季部長瞌睡漸漸退散,披上棉襖,窩到了墻邊。
他頭一回慶幸自己一把年紀聽力還挺好使,奶娃娃哭得太慘,不多會兒就傳來了開門聲。
隔壁說了什麼,聽不真切。
但是聽得出來,是季南烽的聲音。
季南烽哄了哄,奶娃娃的哭聲止住了。
不多會兒,又爆發了更蠻橫的哭聲,哭著喊媽媽。
季部長揉了揉耳朵,好家伙,這奶娃娃中氣挺足。
聽著季南烽哄了又哄都不管用,拎著奶娃娃出屋找媽媽去了。
不要問他怎麼知道是拎的。
因為那奶娃娃一路哭,一路嚎著告狀,說季南烽拎他腰。
“我快被這臭小子煩死了,明天又該有鄰居來告狀了。”
季南烽煩躁的聲音隨著關門聲消失了。
唉,也不知道這個奶娃娃會不會被打屁股。
睡得好好的突然哭醒,一定是平時受了驚嚇,也不知道阮家人會不會找人來收收驚……季部長猛地頓住了!
他的印象中,這些話好像是有誰對著他說過。
就好像是一個小崽子一點點大,哭得慘唧唧的……不知道為何,季部長此時的腦子里出現的是配著季南烽的臉的奶娃娃。
季部長幾乎是一夜未眠,天邊微亮,他才瞇了一會兒。
第二天天剛亮,院子里就響起了說話的聲音,季部長也起來了。
宗副院長在院子里洗漱,見到季部長含糊地打了一聲招呼。
季高陽打著哈欠起來,一見到季部長眼底烏青。當即心疼得不行,他爸一夜之間跌落泥潭,睡不著也是極應該的。
“媽,我幫你燒火。”
季高陽殷勤地幫著宗副院長干活,這讓宗副院長有些意外。
按理說,季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執意帶走女兒,女兒女婿一定會吵架。
但是她沒想到晚間時,季高陽回家來說,他們家被封了,他爸申請自查……
季高陽幫著宗副院長將早飯端上了桌,招呼宗副院長和季部長先吃,他先回屋喊媳婦起來。
一入座,宗副院長就跟季部長賠不是。
“親家,我并不知道你家會出現那麼大的變故,我原以為只是親子養子的問題,才把我女兒帶回來。”
季部長不在意地搖頭,“宗副院長幫了我大忙,小宗不在,我處理事也不用顧及到兒媳婦。”
宗副院長知道季部長不是那種心口不一的人,笑著說起了往事。
“當初詹同志上門來提親,我和我丈夫是不答應的。雖然我們宗家與詹家是舊識,但是我父親生前談起詹家時沒少搖頭。我雖不懂原因,但是也把這話記在了心里。
所以,詹同志上門提親時我是拒絕的。詹同志也要面子,被拒絕后大概一年沒來往,后來有次在醫院遇上了就閑聊了幾句。沒過幾天,她又代她兒子向我家提親。
我不在家,詹同志就跟我丈夫說,我性格軟,不大會拒絕人,答應了讓兩個孩子見見面。高陽長得好,我女兒一見就喜歡上了。我勸不住,就要求先見見家長。
我當時尋思著,如果季高陽的父母都不合眼緣,我寧愿棒打鴛鴦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萬幸季高陽有你這個父親,雖然話不多,全程也沒說幾句話,但是一看就知道為人穩重可靠。
而且看得出來,詹同志有些怕你。我相信一個家里只要有一個人可靠,我女兒應該就受不了大委屈。后來過了幾年,也確實如此。”
宗副院長說完,看季部長仍安安靜靜地聽她說話,一口粥都沒喝,自己先笑開了。
“第一次見你,你就是這樣,話不多,但是女同志說話時,你也聽得認真,絲毫沒有輕視女同志的意思。就沖這一點,我知道我女兒不會受大委屈。”
季部長也沒有想到宗副院長對他評價這麼高,“是我的不是,我平時太忙于工作,沒有經常維系親屬關系。如果以后有機會,我會改的。”
季高陽剛想進門,就聽到季部長這話,眼眶一紅,扭頭就去處理自己的情緒去了。
直到兩人快吃完了早餐,季高陽的情緒還沒處理完。
宗副院長開口道:“高陽是個好孩子。”
季部長點頭。“是個孝順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想來應該是像他父親比較多一點。”
宗副院長聽季部長不避諱地說起這些,才道:“高陽昨晚問我求助,說是你想不起來一些事?”
季部長點頭,“嗯。”
宗副院長是個醫生,面對醫生,季部長也沒把自己的病情隱瞞,如實說了自己只記得自己叫季景山,但是缺少了季淮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