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市六的醫護們在扎堆聊天、看報、嗑瓜子。
他們全圍在市六的外科主任周圍。要麼站著、要麼坐凳子上,要麼就干脆坐在了桌子上。
“你們知道嗎?自從那天阮院長和她男人在局子門口耍流氓被抓后,不少情侶為了自證恩愛都跑去局子門口耍流氓了,搞得最近局里收入好的不行……”
“我剛在外面閑逛,看到那個姓江的副院長了,我看到他媳婦和他女兒求他回家,他不愿意回去。你們知道他女兒說什麼了,人不回家可以。但是工資和糧本得拿回家,說是怕他拿錢和糧食養外面的女人。”
“那江副院長怎麼說呢?”
“他氣得臉都成豬肝色了,我都以為他要暈倒了,沒想到愣是給撐……”
說得唾沫橫飛的外科女主任被旁邊的小護士拉了拉袖子,“是阮院長。”
坐在桌上的男醫生也跳了下來,垂首站在地上。
阮棠就看著他們收拾垃圾,然后一個個站好。
馮歡作為市六的外科主任,就連院長都得給她幾分薄面。因為大外科的病人多,她又是外科唯一能上手術臺的,帶新人也好,全靠她。有時候,病人多一些,她都不樂意干,院長還得腆著臉求他。
馮歡得意慣了,見到阮棠一來,她下面的醫護們都各個站得筆直,惶惶不安,感覺被打臉了。
“是阮院長來了啊,您貴人事多,忙去吧。我們在你們醫院,什麼也不缺,會照顧好自己的。”
同一個門診室的省一醫生們默默地低下頭,恨不得將頭塞進了書里。
果然是人有多大膽,肥豬賽大象。
牛啊,都敢到阮院長跟前找削。
“你們這何止是會照顧好自己,都把這當成了自己家了,那是一點都不見外。”
阮棠掃了一眼地上的瓜子殼,“既然都當成自己家了,那打掃的活兒也交給你們了。”
阮棠話音才落,外科的護士長已經拿來了掃帚簸箕和抹布。
市六醫護心虛,一個個都接過打掃工具,只除了馮歡這個主任。
別以為她年紀大了,能不出來阮棠話里的嘲諷。
阮棠抱臂,盯著幾人將垃圾處理干凈,還涼颼颼地在一邊喊口號。
“省一是你家,清潔靠你們。”
“一桌一椅,當思來之不易。”
……
等幾人被阮棠指揮著,將整個門診室的角角落落都擦得一塵不染了個遍,好幾遍。
直到幾人累癱了之后,才喊了停。
馮歡忍無可忍,她行醫近20年,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年輕醫生當眾打臉。
“阮院長,你未免太過分了!我們是來交流學習的,不是來打掃的。但是自從我們來了后,你就扔了幾本書給我們就不管了。既然不管那我們嗑瓜子干你何事?”
“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阮棠目光所及,市六的所有人都低下了頭。“行,看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想知道原因,那就跟我去急診室。”
阮棠走到門口,特意吩咐門診室里空閑的醫護都跟上。
急診室里,護士長見阮棠帶了那麼多人來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她跟阮棠配合多次,阮棠不開口,她就徑自忙自己的。
阮棠翻了病歷夾,第一個標星號的就是一個六十二歲的老太太,掃了一眼病歷后,就叫了護士長給大家介紹情況。
“這個老太太已經六十二歲了。但是牙口很好,一嘴的牙整整齊齊的,她的兒女就覺得他們工作不順生活不順身體不好。總之就是壞事連連,他們覺得都是因為老太太克的。
說什麼滿口牙,吃后人。老人長壽就會向子女搶福借壽。所以,他們就帶著老太太來拔牙。喏,老太太一直在那抹眼淚,不想拔,但是不拔她兒女就要把她趕出去。”
阮棠闔上病歷夾,“市六的家人們,誰上?把這家人勸回去。”
馮歡冷哼一聲,知道阮棠這是想要考他們。
她特意點了外科護士長,醫患溝通這種事,護士長沒少做。“曲芝蘭,你去,跟他們好好說說封建迷信害人不淺。”
曲芝蘭應了,才說了三分鐘,就跟家屬吵了起來。
不用走近都能聽得清楚,曲芝蘭要舉報這家人搞封建,這家人當然不承認啊,就連老太太也顧不得哭,護著兒女硬是改口說是自己牙疼才來拔牙的,她的兒女都是孝順的,還特意陪她來拔牙。
曲芝蘭回來時,臉都氣綠了。“城里人有文化,嘴皮子都利索了。擱我們醫院,只要嚇唬嚇唬那些老鄉,就不敢再吱聲了。”
馮歡不信邪,親自上了。
這回,一分鐘都不到,又吵了起來。還是保衛科的同志來了,才將人分開。
家屬罵罵咧咧,“這種人也能當醫生?你們省一的醫生就會威脅人?我老娘就是牙疼,牙疼,聽不聽得懂!不會治病,我們就去別的醫院!”
阮棠也不著急,任由著家屬罵著,“拯救省一名聲的英雄在哪?”
一個小護士舉起手來,“阮院長,能不能讓我試試?我雖然才來省一半年,但是我一直都有認真背書。”
“行,去試試吧。”
小護士一到家屬面前,就先撇清了省一,“大叔,剛那兩個可不是我們省一的,是市六來我們醫院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