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臉盆去洗漱房接水,剛出門,就有鄰居跟他打招呼。“季科長,搬過來了啊?怎麼沒見你媳婦?”
“她在收拾屋子。”
“要不要我幫忙一起收拾?”
季南烽忙帶上了門,“不用了,謝謝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阮棠捂著被子,這下好了,沒臉見人了。
季南烽打了熱水回來后,就給阮棠和自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兩人才準備吃晚飯。
將鋁制盒飯放在臉盆里躺著,等米飯里冒出了熱氣,兩人才囫圇地吃著。
扒了一半的米飯,阮棠才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然后,她從兜里拿出了一角錢,推到季南烽的面前。
“喏,這是給你的賞錢。”
季南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辛辛苦苦一小時,只得了一角錢?他是連一元的賞錢都不配嗎?
想他余成茂隨隨便便大亂燉就能得到一元賞錢,他賣力氣又賣子孫,需要十次才能攢夠一元錢。
季南烽狠狠地扒完了剩下的米飯,揪著阮棠的衣領又去了行軍床。
他就不信,憑他的辛勤耕種賺不到一元錢。
季南烽發瘋地搖著床,那行軍床終于不堪重負,塌了。
沒錯,行軍床塌了。
阮棠大方地又賞了季南烽一腳。然后兩人將行軍床墊鋪在地上,睡了半宿。
第二天,天微亮,阮棠就起了,刷了牙后就要回村,季南烽不許。
他今天都請了半天的假要去木匠家里訂家具,還要去供銷社買點用的東西。
兩人拉扯之間,隔壁的門開了。
許春花的小眼睛在阮棠兩人之間的滴溜溜地轉著,“季科長,這麼早就起了啊?”
阮棠看著許春花與徐二姐夫一模一樣的臉,不得不感慨這世界可真小啊。
他們新家的隔壁竟然住著徐二姐一家。
同樣是二十平方左右的一居室,住著徐二姐夫兩口子,帶著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寡母。
一家五口擠在二十平的屋子里,就這生活條件,徐二姐每回回娘家都是擺足了姿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嫁到了城里,過得很好。
許春花墊著腳,探著頭往阮棠他們的屋子里望進去,“當領導的就是不一樣啊,小夫妻分了那麼大的屋子,這不是浪費嗎?”
“據我所知,這是廠里最小的房子了吧?”阮棠說完就要關門,許春花就抵著門不讓。
許春花撇撇嘴。“季科長,你這媳婦還挺難說話,我原本還想著你們家剛搬來,一定沒做早飯,還想著請你們一起過來吃個早飯的,畢竟大家都是隔壁鄰居……”
阮棠突然打斷許春花的話,回了一句:“好。”
“什麼?”
“你不是請我們去你們家吃早飯嗎?我說好。”
阮棠示意季南烽關門,自己就朝著隔壁的許家去了。
許春花也不好奇季家里面什麼樣子,忙追著阮棠回自家了。
阮棠往許家一坐,正好看到了徐二姐從房里出來。“你在我家做什麼?”
“你婆婆熱情邀請我們來你們家吃早飯,我們實在是不好拒絕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兩口子也不挑嘴,弄個十個八個肉包子就成了。我吃不飽,就走不動道兒。”這架勢,就差把「請神容易送神難」給寫在了臉上。
徐二姐剛想罵阮棠想屁吃,但是看到季南烽后腳跟了進來,硬生生地忍了。她男人正在升職的關鍵期,不能得罪了季科長。
季南烽直接問上了徐二姐夫:“秦干事,你們家請人吃飯都是冷鍋冷灶的?還是說,你們家其實不是真心想請我們夫妻倆吃飯,就是隨便口上說說,而我們傻乎乎地當真了?”
這要是傳出去,他可就成了他們辦公室的笑話了,還談什麼升職加薪。
最后,還是徐二姐夫拿上錢去食堂買早飯。
回來時,身后還帶了一個姑娘。
阮棠認得,這是招待所里的服務員。
徐二姐夫介紹說:“這是隔壁金主任家的金悅兒,昨晚關醫生又在醫院值班,我就讓她來咱們家吃早飯了。”
徐二姐夫拿出了二十個大包子,十個素菜包子,還特意打了豆漿,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他招呼著大家一起吃,又順便給金悅兒倒了滿滿一碗豆漿。
阮棠看了一眼徐二姐,發現她神色僵硬地給兒子夾肉包子吃,半個眼神都沒給金悅兒。
金悅兒沖著阮棠點頭后,就神色自若地一口包子,一口豆漿就吃了起來。
一看這架勢,就是沒少在秦家蹭飯。那神色坦然的模樣,倒像是真正的賓至如歸。
阮棠有些好奇了,依著徐二姐的脾性,竟然還能允許別人家長期在他家蹭飯,這不科學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剛剛沒看錯的話,這個金悅兒并不是黃花大閨女,她走路時雙腿隱隱有些外八,一看就是懷孕初的走路模樣。
所以,這秦家人到底知不知道金悅兒未婚先孕?
這年頭,未婚先孕并不光彩的事情,家家都避之不及。如果秦家人知道的話,那多半應該知道金悅兒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阮棠在心里八卦著,還不忘敞開了肚子吃,末了,還問許春花:“大娘,中飯要不要順便也請我們兩口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