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進了城,城內防守更加嚴密,一盞茶就能看到一支巡邏隊。
這麼多的武裝力量,如果直接硬碰硬肯定死傷慘重。
他猜測無雙有智取的辦法。
“找個熟人。”無雙淡淡說著,沿著暗巷朝前走,“就在前面了。”
云子墨示意清風跟了上去。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無雙停在一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院子前,輕輕叩響了院門。
好半晌,里面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誰啊?門沒鎖,進來吧。”
無雙推門而入。
方正的院子中間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青灰色的短打,挽著袖子,正在編織竹簍。
院內有顆不知名的小樹,樹上掛著燈籠,昏黃的燈光打在老者的身上。
不管是院子還是那老者,都散發出一股孤寂滄桑之感。
老人甚至沒有抬頭,“你們找誰?”
“巫伯。”無雙聲音里含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是我啊。”
老人編織竹簍的動作驟然一停,緩緩抬眸。
當他的視線落到無雙的臉上,看清楚她的樣貌時,那手中的簍子忽然掉了下去,“蘿兒……你怎麼……”
“我回來了。”
無雙微笑著上前,把老人把掉下的簍子收起來,扶著他站起身,“您這些年過的可還好嗎?”
“好、好……”老人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幾遍,終于笑中帶淚:“我還以為再見不著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云子墨再次好奇起來。
所以無雙并非她的真名?她是叫什麼羅?哪個羅?
老人心懷喜悅地看了無雙好久,才瞥了云子墨一眼,遲疑地問:“他是什麼人?你的夫郎?”
云子墨愣了一下,正失笑這老先生怎麼亂說話。
無雙卻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看向云子墨:“他是我的夫郎,我們馬上要成親了。”
云子墨當場傻住。
這……
她干什麼?!
老人瞇著眼看了云子墨一會兒,滿意地笑道:“年歲似乎是小了些,但瞧著氣度不俗,和你很配。”
無雙說:“他是云家的人。”
“云家?”老人問道:“哪個云家,我知道嗎?”
“乾國,戰王云家。”
老人一怔,看向云子墨的視線頓時不善,連握著無雙的手也收了回去,“你竟要嫁給乾人,你知不知道他們滅了安羅。”
“我知道。”
無雙低下頭,“我知道是乾國的人踏平了安羅,把這個國家變成了乾國的一州……可是當年是安羅人自己內亂。”
“也是安羅朝內居心叵測之人屢犯乾國邊境,惹得乾人忍無可忍,才跨海而來。”
“那時候海嘯頻繁,整個安羅島群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是內憂外患。若不是成為乾國一州,依附他們存活。如今的安羅早已經滅絕的一干二凈。”
“安羅覆滅是天災人禍,算是乾人的錯嗎?”
“巫伯伯,您自幼教我治國之道,您告訴我,是要讓百姓活著做乾國一州之人,還是亡國滅種,從此消失在歷史洪流之中?”
巫伯伯面無表情地問:“你今日來找我,便是與我說這些?”
“不是。”無雙搖頭,“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說——周明坤又反了大乾,如今海岸對面已經開戰了,你可知道?”
“那又如何?”巫伯伯冷冷說:“我黃土埋過半截身,這與我有什麼關系?”
“您不知道一旦開戰的后果嗎?”無雙問道:“安羅勢單力薄,絕不是大乾的對手。”
“一旦安羅島群被周明坤牽扯進戰事,短則數月,長則兩年,安羅的百姓將再次被戰火荼毒,生離死別,居無定所。”
“您做了三十多年安羅國師,您真的忍心看著安羅走到那個地步嗎?”
無雙一字字說道:“我不相信您是那樣的人——”
老人慢慢閉上眼,“所以你想怎麼樣?”
“我想請您幫我,將海峽周邊的港口全部封鎖,控制城內的武裝軍隊,把周明坤堵到越州城,讓他再也上不了安羅島群!”
老人又問:“然后呢?”
“然后——周明坤反叛乾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死無全尸也是他自己一個人的過錯,安羅島群上的百姓不會再受戰火屠戮!”
“你呢?”巫珩盯著她,“等戰事結束了,你又打算何去何從?”
“我有了夫郎,自然是去乾國嫁人……”
“愚蠢!”
巫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我教養你十數年,你到如今還是要拋下這安羅島群上的子民!既然你不想擔皇族的責任,今日又跑來見我做什麼?”
十年前,安羅為乾國所滅,建立安羅州,由乾國朝廷派官員來統管。
當時慕容御也算開明,知道安羅原本是獨立國家,生活習性等方面都與乾人不同,乾國的官員未必能管得好。
所以專門設立了安羅都護府,選定安羅國內原本身份尊貴的人來擔任都護,和州府官員共治。
安羅最尊貴的,當然是皇族了。
安羅皇族當時已經子嗣凋零,只剩下月仙蘿這個做了三天女皇的十五歲少女。
巫珩想要她做安羅都護,可她受國破家亡打擊太大,再也不想待在這邊土地上。
她慘白著一張臉,不斷后退,哭著拒絕做安羅都護的樣子,讓巫珩心疼的同時,也失望透頂。
本以為如今她字字句句百姓大義,是想明白了,回來擔起帶領安羅人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