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郡主背脊一冷,如何不知道戰王所言句句屬實。
可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云子淵受罰無動于衷。
“父親。”云安郡主誠懇地說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夫君他素來也很少犯錯的,這兩次都是意外……請您放他出來,我會好好勸他,讓他以后細心些,不要著了別人的算計。”
戰王面容冷酷:“郡主回去吧。”
“您——”云安郡主不可置信地看著戰王,瞧他完全不打算松口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您打算關他多久?”
“為父自有主意。”戰王轉過身,示意身旁的嬤嬤送客。
云安郡主忍無可忍,咬牙說道:“您有沒有問過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問他為什麼去攬月臺,徐妙盈是怎麼死的?”
“您一個字都沒問,一回家不顧除夕之夜您把他罰祠堂去,三日三夜不吃不喝,祠堂那麼冷……他不是鐵打的,怎麼撐得住?”
“這是家里,不是軍中!”
“您的心是不是鐵做的,他是您親生的孩子您不心疼嗎?”
戰王那山一樣的背脊驟然一僵,既為云安郡主頂撞自己心底浮起幾許怒意,也因為云安郡主說的話刺到了心頭。
“王爺——”安平公主披著衣服從里面出來,目露祈求:“您就放阿淵出來吧,那孩子心思端正,你是知道的,徐妙盈的事情他一直退避三舍。”
“攬月臺肯定也不是他主動要去的,是那徐妙盈——”
“別說了,你去接他吧。”戰王沉沉地嘆了口氣,雙眸微閉,擋住眼底諸多復雜的情緒。
他從來軍法治家,今日竟被兒媳一番教育,才恍然開始反省,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在家中真的太嚴苛了?
394、罰我給你做暖爐
云安郡主大喜之下,給戰王匆匆行了個禮就往祠堂走去,一邊還吩咐采桑趕緊回去叫劉嬤嬤準備暖和的衣服,熱水,熱食,藥膏等等。
等她到祠堂前的時候,戰王已經派人傳了話來,親兵退下,云安郡主一把就將門推開。
祠堂內長明燈隨著開門帶起的風忽閃了一下。
云子淵跪在祖宗牌位前的蒲團上,背脊依然筆挺,微垂著頭,隱約看著身子在微微搖晃。
她快步跑上前去:“你還好嗎?”
“你……”云子淵慢慢張開眼,眼底全是紅血絲,唇瓣干裂,面容無比憔悴,“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云安郡主半蹲下身子扶他,無奈力氣太小,根本扶不起來。
云子淵身形一晃,直接栽到了她身上。
云安郡主大驚失色:“清彥,你還愣著干什麼,快進來……幫忙!”
長隨趕緊跑進去,將云子淵背回了自己的院中去,放回床榻上,他猶然不相信云子淵會倒下去。
“快請大夫!”
云安郡主手腳麻利地幫他脫靴蓋被子,手往他額頭一搭,豁然又抬了起來,“這麼燙!”
劉嬤嬤端著水進來,臉色凝重地說:“可能是祠堂太冷了,受了寒發了熱。”
“那怎麼辦?”
“先讓大夫看看。”劉嬤嬤給云安郡主遞了個帕子,“您幫姑爺擦擦手和臉,等大夫看了聽他怎麼說。”
“那好。”
云安郡主幫云子淵擦了手和臉,又用手帕沾著溫水幫他潤了唇,這時候大夫才過來。
檢查過云子淵的脈搏和身體之后,大夫果然說是著了風寒,開了些湯藥。
云安郡主在房內照顧著,劉嬤嬤去熬了藥。
送來的時候,云安郡主發現一件要命的事情——藥灌不進去。
他根本不張嘴,牙關緊咬,蚌殼一樣。
云安郡主沒辦法硬灌,只好溫言細語好聲好氣地說:“你喝點藥才能舒服一點,才能快些恢復,我知道你聽得到,張嘴。”
云子淵紋絲不動。
藥送到唇邊直接順著唇角滴到了床褥之中。
劉嬤嬤說:“這不喝藥怎麼好的了?風寒養的不好是會要掉人半條命的,郡主你快想辦法。”
云安郡主瞪著他。
手中的藥都快涼了,可她能有什麼辦法?
“要不……”劉嬤嬤小聲說:“郡主您這樣?”
“哪樣?”云安郡主回頭看她:“你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這樣!”劉嬤嬤指了指云安郡主的唇,又指了指云子淵的嘴,“喂他。”
“……”
云安郡主臉色漲紅,“這是什麼歪門邪道的法子……”
“這個方法肯定有用。”劉嬤嬤認真道:“您和姑爺是夫妻,這也沒什麼。再說了,只是為了治病救命而已,您別磨蹭了,再磨蹭下去這碗藥都浪費了。”
“老奴出去了啊,您快點。”
劉嬤嬤麻利地離開,并帶走了采桑和槐葉,以及長隨與大夫。
云安郡主瞪著床上昏沉的云子淵,又看看手里的碗,忍不住咬住了唇瓣。
片刻后,她深吸口氣,喝了一口藥,視死如歸地朝著云子淵口中送去。
果然如劉嬤嬤所說,這樣他還真喝了。
只是那藥又苦又麻,喂完的時候,云安郡主的腮幫子都沒感覺了。
她一邊幫云子淵擦了擦嘴角的藥漬,一邊低聲喃喃:“我這麼盡心盡力,你可得早點好。”
就當是為了自己以后睡覺能繼續有人形暖爐吧。
她自己在心里勸說自己,這件事情忽然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這一日,云子淵都昏沉不醒,喝了藥出了一身汗,接著開始一會兒冷一會兒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