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數道光亮齊上云霄,宛若最好的繡娘在天穹上以各色絲線縫繡出一幅百花繡作,盛景如畫。
眾人皆圍在船舷處眺望著絢爛之景,因火藥受朝廷管控,是以即便權貴們也不能囤積太多煙花爆竹,一年之中鮮少能看到這般絢麗的煙花。
就連秦皇后麗妃也從船艙中走出,仰頭欣賞著一朵又一朵流光盛放于天穹之上。
兩艘畫舫緩緩比行,云嫣然察覺到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專注目光,她收回視線,順勢望去,只見當所有人都抬頭望向天際時,蘇鈺卻凝眸看著她,仿佛眼前盛景亦不如她。
她莞爾一笑,點點流光落進她溫柔的眸中,比天上的星子更加璀璨。
他眉目舒展,墨色的眸中噙滿了寵溺,再無半分冷戾寒霜。于他而言,她一人勝過天下所有。
絳卓站在一側冷眼看著他們兩人,纖長的眉挑了挑。
她端詳著身著王妃朝服的云嫣然。毫無疑問她是美的,但絳卓想不明白,云嫣然與長安中的尋常閨秀看著并無不同,為何竟是這樣的女子將蘇鈺改變至此?
這般想著,絳卓走上前,打斷了兩人的脈脈含情。
“寧王妃很喜歡煙花嗎?”絳卓仰頭望著天際,含笑問道。
云嫣然只得從蘇鈺身上移開視線,偏頭望向不請自來的絳卓。
蘇鈺則是深深的皺起眉,顯然對這破壞氛圍的不速之客十分不滿。
“煙花絢爛,誰人不喜呢?”
絳卓也扭頭看向云嫣然,笑容明艷,“但你們漢人也說過,煙花易冷,稍縱即逝,所有的美好不過彈指之間。
所以我不喜歡煙花,即便它此時再明麗,不過僅存片刻之間罷了,注定不長久。”
云嫣然仿若為聽出絳卓話中之意,只勾唇笑道:“野草堅韌,野火不盡,可世人又有誰甘愿為那野草呢?
即便存在的時間再短暫,依舊會讓世人趨之若鶩流連忘返,反觀那野草只能為人踐踏,被動物啃食,公主覺得呢?”
絳卓抿唇笑了笑,云嫣然的口齒她早已領會過,的確伶俐。
“煙花易逝,野草低賤,本宮喜歡花開不敗,獨占枝頭。”
云嫣然聞之一笑,眸光清亮如一面水晶鏡,“花開花落自有定時,非人力可以主宰,每朵花有每朵花的美。可若為了自己獨綻而妄圖阻攔其他花草的雨落陽光,無異于自取滅亡。”
兩人四目相對,云嫣然的墨眸含笑清冷,絳卓淺色的瞳孔則是泛著爍爍寒光。
“寧王妃,那我們便拭目以待吧。”
云嫣然笑應頷首,“好,那便靜待公主賜教了。”
寧安公主和華若似乎都嗅到了兩人之間的火焰味道,煙花漸止,原本平靜的湖面上倏然傳來悠揚的琴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湖面上有一葉小舟緩緩駛來,小舟上有一身穿粉裙的少女在泛舟撫琴。
琴聲是動聽的,意境也不錯,就是那女子穿得比較單薄,看著不免讓人覺得冷。
秦皇后見狀不禁蹙了蹙眉,慧妃則是陰陽怪氣的冷笑道:“現在這些新人們膽子大,花樣也多,真是一刻都不得安閑呢!”
薛貴妃的眉心亦是皺著,神色顯出幾分不悅,待小舟駛進,薛貴妃看清小舟上的人,意外的挑動起眉梢,唇角微勾,牽動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來。
宣平帝看著遠遠而來的美人,臉上看不出什表情,只吩咐畫舫返航。
湖面不算寬廣,畫舫很快便駛到了岸邊,眾人依照位份而行,途中昭王妃走到云嫣然身邊,掃了一眼小舟上的女子,勾著唇角,冷冷道:“瞧著應是今年的秀女,聽說寧王妃和宋側妃的姐妹也入了宮,不知會不會是她呢?
畢竟你們一脈相承,最懂得如何討好男人,是不是?”
宋安然臉色一沉,正妃又如何,待她給王爺誕下麟兒,這便是王爺的長子。
等到王爺榮登大寶,那中宮之位到底花落誰家還尚未可知呢!
宋安然眉目舒緩了些,摸著凸起的小腹,牽唇道:“世上哪有不懂討丈夫的歡心的女子,重要的是男人愿不愿讓她討好。
否則便是任由那女子使出渾身解數,男人也視若無睹,不是嗎?”
此言正好踩在了昭王妃的軟肋上,她與昭王相敬如賓。但也僅是如此,昭王即便宿在她房內多數也是蓋上棉被純睡覺。
“那又如何?正妻便是正妻,妾室就是妾室,一字之差便可永遠壓在你頭上!”說完她看了云嫣然一眼,聲音更冷,“天外有天,宋側妃最該與自己的親姐妹好好討教,人家才是真真厲害的!”
昭王妃語落,拂袖而去,似乎想將身后這兩個令人生厭之人遠遠甩開。
宋安然瞥了云嫣然一眼,鼻中發出不屑冷哼聲,昭王妃和云嫣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抬步欲走,云嫣然卻搶先她一步,靈活的躍步上前,闊步追上了昭王妃。
昭王妃被云嫣然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瞠目愕然道:“你做什麼?”
云嫣然竟抬手挽住了昭王妃,美眸含笑,拉著她邊走便道:“方才昭王妃所言甚是精辟,清瑤不禁還想再討教一二,還請昭王妃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