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不敢的。”薛貴妃尾音拉長,音調顯得慵懶隨意,“你若不敢今日便也不會來了。”
“臣婦……只是覺得絳卓公主不錯。”
薛貴妃輕笑出聲,瞥了她一眼。
絳卓自然是好的,薛澤若娶了絳卓為妻,便徹底獨絕了薛澤與城中權貴聯合。屆時曹氏再為自己的兒子擇一門好親事,假以時日未必沒有翻盤的可能。
曹氏有些忐忑,她對這個貴妃小姑一向有些打怵,總覺得她與薛澤很像,都是自私陰冷之人,偏生又有一雙慧眼,總能將人看清看透。
薛貴妃淡淡收回視線,把玩著手上纖長的護甲,慢悠悠的道:“本宮對這婚事沒什麼意見。
薛貴妃雖不滿曹氏利用自己,但有件事曹氏說的沒錯,薛澤娶了絳卓的確可以為陛下分憂。屆時便可沖淡陛下對昭王賑災一事的不滿。
曹氏聞言眼中一亮。
“不過。”薛貴妃話鋒一轉,又開口道:“不過此乃侯府家事,本宮不好過多插手,你回去盡管與兄長世子兩人商議吧。”
曹氏嘴角笑意僵住。
薛澤是匹惡狼,就連侯爺都敢忤逆,她這才跑來宮中想借著薛貴妃的威儀讓薛澤就范。可沒想到薛貴妃竟又將事情原封不動踢給了她。
薛貴妃雖樂見其成,卻不愿出頭做這個惡人。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本宮相信嫂嫂定有辦法,對嗎?”薛貴妃笑意深深,意有所指。
曹氏斂下眸子,訕訕笑道:“臣婦明白了。”
看著曹氏灰頭土臉的離開,薛貴妃莫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麼良善那一套。
她只要有用之人,至于侯府內亂,與她何干。
……
臘月初六終是在某人殷殷期盼之下而來。
這日乃黃道吉日,也是寧王府迎娶清瑤鄉君的大日子。
天色蒙亮,兩府便已亮起燈火忙碌起來。
一如及笄那日般,云嫣然早早起身沐浴梳洗。
謝瀾幾人一早便來了金府添妝,幾人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對婚事很是好奇,看看這看看那,哪里都覺得新奇。
全福夫人為云嫣然梳發,她長著圓臉盤杏仁眼,說話時笑瞇瞇的,看著便喜慶吉利。
“鄉君的頭發真好,烏黑柔順,如緞子一般,我給城中這麼多貴女梳過頭,就數鄉君的烏發最好了。”
謝瀾懟了懟陳念兩人,小聲道:“你們說等咱們成親時她會不會也是這番說辭。”
陳念紅了臉,嬌嗔道:“胡說什麼呢,也不知道羞。”
華若看了看自己的頭發,發質尚可。但她時常騎馬練武,也不注重保養,是以頭發全然沒有云嫣然那般的光澤,便道:“她若敢這麼與我說,我勢必要揭穿她。”
謝瀾抽抽嘴角,“那倒也沒必要吧,喜慶而已。”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全福夫人說著吉祥的賀詞,每一句都是對新人最好的祝愿。
云嫣然望著銅鏡中嬌美的少女,粉唇輕抿,心臟有力的躍動著。
她抬手輕輕撫摸上心口,頰邊漾起一抹淺笑,思緒卻百轉千回。
他是她前世臨死前最后望見的人,也是他解開她的心結,讓她死而瞑目之人。
今生他們近乎戲劇性的相遇,中間鬧過烏龍,有過誤會,可最后他們卻一點點走進了對方的心,直至可以交付生死。
他們原本風馬牛不相及,哪里想得到最后竟會成為相伴終老之人。
她彎了彎唇角,眼中笑容蕩漾,或許這便是「前世安葬之恩,此生以身相許吧。」
如墨長發被挽成了高髻,戴上了王妃才能佩戴的六鳳朝陽冠,兩側南珠垂掛,流蘇披散于肩膀,微微晃動間垂珠輕擺,滿室盈光。
“好美啊。”謝瀾幾人全然看待呆了。
少女肌膚賽雪,面若桃花,往日里櫻花般的唇便被點上了鮮紅的唇脂,宛若開得正盛的玫瑰,嬌艷無比。
華服加身,袖口以珍珠縫嵌,曳地的裙擺上赫然是一對展翅翱翔的鳳凰,鳳凰以金線并各色寶石縫制而成,翎羽乃是以孔雀的羽毛一根根縫繡而上,流光溢彩。
行走間光線變換,似時而振翅飛揚,時而仰頸長鳴,栩栩如生。
云嫣然本就生得冷艷嬌美,如今華服加身,更襯得她華美尊貴,宛若仙姬一般。
金氏幾人走進屋內時,云嫣然正穿戴好鳳冠霞帔,婢女便要為她整理衣衫,她便昂首張開雙臂。
垂下的廣袖宛若鳳凰的一雙翅膀,屋內的少女似浴火重生的鳳凰,即將振翅翱翔,直沖云霄,略顯昏暗的室內也她映照得滿室光輝。
平樂長公主怔怔看著云嫣然,驀地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出嫁時的風采,光鮮亮麗,華貴不凡。
“娘親,殿下,舅母……”
看著含笑望她的親友們,云嫣然鼻子一酸,眼眶不受控制泛起了紅。
謝夫人忙道:“鄉君可別哭,這哭花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說完謝夫人向謝瀾投去一個眼神,謝瀾會意,忙笑嘻嘻的走過來道:“可不嘛,若把臉哭成了花貓,寧王一掀蓋頭豈不要嚇一大跳,還得以為誰把他的王妃換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