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的妻女尚能如此,那對待旁人呢,豈不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如斯手段,著實毒辣。
可事已至此,他踏上了這條賊船便無回旋的余地,只能乖乖認命繼續走下去。
“父親。”宋安然起身目送著宋清君,不安的交握著雙手,粉唇輕抿,目露擔憂。
宋清君轉身對她笑笑,還抬手摸了摸宋安然的頭,“別擔心,父親會處理好的,待你明日回城,父親定為你備好豐厚的嫁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入昭王府的大門!”
夜色深濃,萬籟俱寂,金家院內卻燈火通明。
金老太爺負手在屋內不停的踱步,李管家勸道:“老爺,夜深了,您先睡會兒吧。”
“我哪睡得著啊!”金老太爺扒著門向外張望,一顆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烤,皺眉喃喃道:“也不知嬌嬌她們到底怎麼樣了。”
“大老爺已經趕去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再者說現在已經宵禁了,便是大老爺接到了姑奶奶也回不了城啊。
老太爺,您就先歇一會兒,別熬壞了身子。”
金老太爺后悔自己沒有跟著一同去。但也知自己在這操心無用,嘆了口氣便準備上床就寢,誰知屋外卻傳來喧嘩之聲,急得他當即便推開門尋著聲音跑了出去。
待看到金誠懷里抱著雙目緊閉的金氏時,金老太爺嚇得心臟險些停跳,身子向后連退了兩步。
李管家忙上前扶住金老太爺,“老太爺,您小心著啊。”
金老太爺卻拂開李管家,小跑著迎上前去,急切的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妹妹怎麼了?”
金誠臉色陰沉,一雙眸子在夜色泛著幽冷的光,金老爺卻沒瞧見,只滿心擔憂著女兒。
“嬌嬌沒事,只是睡著了。父親,我先送嬌嬌去安頓。”金誠望了一眼身側的宋嫣然,沉沉吸了口氣,幽幽道:“嫣然,你將方才與我所說之事再給你外祖父講一遍吧。”
“是。”宋嫣然頷首應下,攙著不停回頭張望的金老太爺先行回了屋子。
“外祖父,母親沒事的,您別擔心。倒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會令您覺得很難接受。”
宋嫣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金老太爺面前,“這是護心丸,外祖父先吃兩顆吧。”
金老太爺抬頭望著宋嫣然,尚未及笄的少女身身形單薄清瘦。可那雙眼睛卻冷靜沉斂得如同經歷過生死風浪的人。
嬌嬌如她這般大的時候,眼睛只裝著繁花群星,天真又純粹,哪里容得下世俗的一點不美好。
嫣然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啊!
金老太爺心口微沉,掃了桌上的藥瓶一眼,并沒伸手去拿,只看著宋嫣然道:“嫣然,有什麼事你盡管說吧,外祖父年紀雖然大了,還不至于變成瓷兒做的,不管什麼事,我都經受得住。”
看著金老太爺堅定的目光,宋嫣然點了點頭,緩緩道來……
……
次日,天色蒙亮。
守在城門前的兩個士兵遵循時辰打開了城門,等候已久的宋清君兩人立刻進了城。
兩個士兵沒想到這一大早就有人進城,一邊依規詢問,一邊閑聊起來,一人道:“欸,你說昨日寧王殿下到底在忙什麼呢,進進出出的。”
另一人翻他一眼道:“寧王爺的事豈是你我能打探的,收起你的好奇心,別哪日問了不該問的,再掉了腦袋。”
盤問過了,士兵便放行道:“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宋清君聽了一耳朵,但并未放在心上,兩人依照計劃分頭行動。
兩個士兵無所事事,那人便嘟囔道:“還有指揮使也是,和寧王爺腳前腳后的出城。若非他們兩尊大佛,宵禁后豈能給他們打開城門。”
年長些的士兵上前朝著他的后腦勺便是一巴掌,“不要命了,這兩位也是你我能議論的?
你再這般多嘴多舌,我便將你調去養馬!”
小士兵登時不敢再言語,又是保證又是說好話,只心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
城中都傳這兩位爺不對付,有什麼事能勞他們同時出動呢?
金家大門已開,門人拿著掃把清掃著石階上的落葉灰塵。
馬車停在金府門前,宋清君跳下馬車,門人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掃地,只掃把掃得更加用力,塵土飛揚,嗆得宋清君不住的咳嗦。
宋清君眸光一暗,下人敢這般對他定是受人指使,看來金家已經得知了實情。
門人對他冷臉以對,卻也并未攔著他,任由他進了金家大門。
府中下人看見他皆是一般神色,倒是李管家見了他,揚唇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宋大人,這邊請。”
是宋大人,而不再是姑爺,一個稱呼,便可看出金家人的態度。
宋清君面上不露分毫,隨著李管家抬步走進了金老太爺的書房。
房門大開,金老太爺和金誠端坐在主位上,兩人如同雕像一般冷肅威嚴,細細看去便能看出父子兩人的眼下皆有青痕,顯然一夜未睡,金老太爺甚至連衣服都沒換,就這般坐了一整晚。
宋清君邁進房中,與兩人拱了拱手,便徑自撩袍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嬌嬌是不是在岳丈這,她若醒了便與我回府吧,畢竟府中一日不可無當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