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是華商,可能有人不知道靳寅初長什麼樣。
但卻絕對不會不知道他是誰。
這樣的人擔保,哪怕是一美金買《青竹賦》這種荒謬的話,竟讓人覺得莫名可信……
有人忍不住問出口:“靳總,不是我們質疑,只是你帶來的這位……為什麼只出一美金?”
靳寅初沒有回答。
他只是讓開身體,滿目信任地看向蔣聽言。
第415章 是贗品
很顯然,靳寅初站在一旁,只是充當一個保護者的身份。
但他的態度很明顯。
他在,就是蔣聽言的底氣。
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可以兜底。
這種安全感真是讓人心生愉悅。
蔣聽言忍不住勾起唇角。
面對全場人質疑的眼光,她坦然站著,臉上沒有絲毫局促。
蔣聽言看向臺上,滿眼銳氣:“如果是真品,當然值一百萬,但這幅《青竹賦》只是仿品,一美金買來銷毀,就是它的價值。”
仿品?
所有人都是一愣。
接著不可置信地看著臺上的字畫。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都要掛不住了:“這位小姐,你開什麼玩笑,我們都是經過專業鑒定師鑒定的!”
旁邊剛剛發言過的鑒定師也臉色漆黑:“你憑什麼說這是仿品?”
蔣聽言大聲道:“《青竹賦》是黃喻南中早期的作品,這是他和朋友一起游玩遇到一片竹林時所作。而在青竹賦之后,他還寫了一篇游記,其中就提到了青竹賦。”
“黃喻南年輕的時候十分推崇北宋另一位大詩人蘇祈,因此他的早期作品中都有蘇祈的影子,筆筆開張,氣息內斂。”
“但待他小有名氣后,奠定了自己的風格,點畫用筆十分有力,寫字痛快,頗有動感,大開大合之間,有股洋洋灑灑,氣宇軒昂的氣勢。”
“他寫下《青竹賦》時,是在赴任途中,當時他的自身風格還未完全形成,因此哪怕是游玩時所作,字跡看起來也還是沉靜內秀,只隱隱有漾動之筆穿插其中。”
蔣聽言侃侃而談,說得有理有據,可以看出她的知識扎實。
眾人都聽進去了。
但也有人忍不住發問:“我看臺上這幅《青竹賦》,和你說得完全相符,你怎麼說是仿品呢?!”
“對啊。”
“看起來的確是黃喻南早期的字跡。”
蔣聽言卻笑了笑:“字跡當然有問題,雖然仿這幅字的人技術不錯,但他一定是更擅長仿寫黃喻南中晚期字跡,所以仿早期字時有些收不住,雖然看起來內秀,但轉筆時卻過多用力。”
在場的人臉上一片空白。
這些細節都是行家才能看出來,就連蔣聽言,也是因為本身在書法上有造詣,對黃喻南這種大家也有所研究,甚至經常臨摹過他的字,才會一眼看出問題所在。
但今天來拍賣會的人都不是行家。
和他們講細微的字跡變化,無異于對牛彈琴。
果然,她一說完,臺上的鑒定師就不屑地笑了。
“你有什麼資格評價黃喻南的字跡?”
“先不說書法家作畫寫字時,本就多受心情和環境影響,有細枝末節的變化也是常有的事。”
“你年紀輕輕的,光憑你賣弄的這幾句眾所周知的知識,就能靠這些字的筆鋒走勢去評判字畫真假了嗎?我鑒定字畫十幾年,都不敢這麼說,你又憑的是什麼?”
有人聽了頻頻點頭。
蔣聽言怎麼看都是一個小姑娘,她站在這兒再侃侃而談,也讓人無法信服啊!
蔣聽言心中不由得有些郁悶。
這種場景也太熟悉了。
上次和傅山對峙,不也受過這種質疑嗎?
因為傅山有名,年紀大,所以他說的話就有人無腦信。
而她年紀小,不出名,又是個小姑娘,說什麼都會讓人先心生幾分懷疑。
真的是,看不起天才啊!
蔣聽言撇撇嘴,她也不糾結字跡。
她冷哼一聲,聲音更大:“好,我們不談字跡,更大問題出在印章上面!”
“黃喻南赴任之前,印章上是他的字日華二字,赴任為太守之后,又多加了岷府多昌的印。當然,后世流傳時,總會有權貴將自己的章印上去,所以《青竹賦》上的印章不下十個。”
這倒是。
臺上的《青竹賦》卷軸泛黃,可以看出久遠歲月的痕跡,但上面除了毛筆字,還有數十個紅色印章。
什麼子京珍密,居隱放言等等。
還有印章重疊起來,讓人實在分辨不清是什麼。
蔣聽言直直站著,身體像是青松一般。
她眉眼銳利,高聲質問道:“黃喻南作《青竹賦》時,還未上任,怎麼會在上面蓋上岷府多昌的章?”
眾人往臺上看去。
有人甚至按捺不住,直接沖到臺前細細去找。
“還真是!”
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驚訝大喊:“這兒,這兒有一個岷府多昌的章!”
主持人和鑒定師臉色齊齊發白。
兩人對視一眼。
鑒定師一咬牙,惡狠狠地瞪著蔣聽言:“就算有章又如何?黃喻南作賦在前,蓋章在后,他赴任之后加上這個章也說得通吧!”
蔣聽言冷笑一聲:“我剛剛說過了,《青竹賦》之后,黃喻南還寫了一篇游記,上面說《青竹賦》,又名《贈乾春》,乾春是和黃喻南同游的友人,分別之后再見已是萬年,黃喻南早已卸任,而贈是什麼意思,不用我解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