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貴母妃關懷,是兒臣的福分。”慎德郡王連忙躬身,甚是禮敬。
湘貴妃微微頷首道:“快去給你母嬪請安吧,本宮也正要去向皇后娘娘謝恩呢。”
慎德郡王微微一怔,頓時想起昨日父皇突然下旨,給早夭的皇長兄追謚郡王,而這位素未謀面的皇長兄便是湘貴妃所出。
接待了晏老六的兒子,岳望舒正要除去滿頭珠翠,回內殿睡個回籠覺的,不成想李約又匆匆來報,說湘貴妃求見。
“今兒是初一,又不是請安的日子……”嘟囔了一句,還是只得連忙整了整衣冠,去花廳接見湘貴妃。
她自是明白湘貴妃為何而來。
“皇后娘娘!”湘貴妃今日穿得格外素凈幾分,沒有滿頭珠玉,只梳了個尋常倭墮髻,只簪上幾只玉釵、翠鈿,一襲湖藍色暗花緞襖,眼帶淚滴,幾步撲將上來,便欲直直跪倒在地。
岳望舒趕忙上去一把扶住,“何必行此大禮!”
湘貴妃瞬時淚落:“臣妾的林兒,襁褓中便夭折了,怕是連皇上都忘了。若非皇后娘娘提及,哪里能得追謚?”
岳望舒不禁感嘆,孩子的夭折,是母親心頭一輩子的痛,也虧得后來又有了娍媖,否則湘貴妃哪里撐得住?
連忙扶著她一并坐下,“我只是看著這些皇子都長大了,不禁便想起了皇長子。雖說遲了這麼多年,可皇上還是下旨重修憫德郡王墳塋,可見皇上心里也不曾忘了這個孩子。”
湘貴妃拭了拭眼角的淚滴,“皇后娘娘對臣妾這樣好,這些年不但厚愛臣妾與娍媖,連林兒都記掛在心,臣妾……實在是無以報答。”
“說什麼報答不報答,便是見外了。”岳望舒看著這個眼角眉梢已經生出許多皺紋的女子,如何能不生出憐意?
“算來,咱們也是二十年的老交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又怎會不幫?”
湘貴妃亦是感慨不已,是啊,二十年了,想當年,她還曾因岳氏后來居上,而心存芥蒂,如今想來,自己當年是何等心胸狹隘?
“前后孟皇后,后有您,本朝后宮的嬪妃,著實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湘貴妃回想自己這一生,雖然早年失子,但后半生又何曾受過半分委屈?先皇后憐惜她,特賜她“湘”字的封號,取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之意,昔在潛邸,但凡孟皇后有的,便少不了她一份。
雖然因岳皇后之故,后宮嬪妃皆失了寵愛,可在此之前,皇上本來就冷待后宮,因此嬪妃們倒也不至于心存妒意——芳貴嬪那等輕浮之輩另當別論。可即使芳貴嬪輕浮無禮,岳皇后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容了她,最重的處置也不過就是禁足抄寫佛經罷了。
“想想先帝朝的嬪妃,多少人死得不明不白,臣妾等人,還真是有福氣啊。”湘貴妃忍不住唏噓道。
岳望舒心道,主要是孟皇后立了個好頭,再則便是后宮嬪妃少,自然幺蛾子就少。唯一有點毛病的,也就只有芳貴嬪,不過也只是撲棱了兩下,隨著不再年紀,也就熄心了。
雖然她心里總罵晏老六狗皇帝,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是真的不好色。芳貴嬪年輕的時候,何等千嬌百媚,這廝不但不動心,反而覺得很煩心。
“有你們,也是本宮的福氣。”岳望舒溫柔款款看著這位湘貴妃,能有這樣賢惠能干的妃子,又何嘗不是晏老六的福氣?在孟皇后去世后、后宮無主的這些年,全都是湘貴妃打理上下,那麼些年,兢兢業業,一點紕漏都沒出。這等人才,去世家大族當個當家主母也綽綽有余了。可惜嫁給了晏老六做小妾。
湘貴妃微露赧色,“臣妾原不過一介庶女,哪里奢想過,還有這般榮光和福分。”——兒子追封郡王,女兒更是以國號封之,還能時常回宮相伴。比起尊榮的貴妃之位,有兒孫承歡膝下,才是天大的福分。
“喲,臣妾是不是來得不時候?”榮妃立在瑪瑙珠鏈外,看著執手相顧皇后與湘貴妃,忍不住打趣了起來,話里話外,倒是有了幾分酸意。
岳望舒粲然笑道:“你來得正是時候!”
榮妃福了福身子,便也上前坐在了皇后身側,與湘貴妃一左一右,“臣妾正有喜事相報,所以沒叫人通傳,正想給皇后娘娘一個驚喜呢?”
岳望舒笑問:“驚喜?什麼驚喜?”
榮妃低聲道:“嫆兒又有喜了!”
榮昌公主娍嫆早在三年前就嫁給了岳望舒的侄兒岳長纈,婚后第二年便誕下一女,此番是二胎了。
湘貴妃亦笑道:“俗話說先開花、后結果,這一胎我看八成是男孩子。”
榮妃連連點頭:“是呢,嫆兒這次孕育得厲害,還特別還吃酸呢。”
岳望舒:就是這點不好,哪怕是女人,也重男輕女。
湘貴妃忽的又問道:“靜樂還沒動靜嗎?”
榮妃搖頭:“沒呢,芳貴嬪為此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了!”
湘貴妃掩唇笑道:“倒也沒必要這般心急,靜樂還小呢。”
榮妃壓低聲音道:“能不急嗎?我聽說……景山郡公夫人想給駙馬納妾呢!”
聽得此言,湘貴妃瞪大了眼,露出幾分不愉之色,“這才成婚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