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蕭姨娘一臉委屈,“足足燉了一個下午呢!”
孟姝便對那小廝道:“不如這樣吧,好歹把這補湯給父親送進去。”
小廝猶豫了一下,這才上前接過了補湯,道:“那請大姑娘和姨娘且回去吧。”
蕭姨娘雖然有些不滿意,但好歹補湯送進去了,便悻悻遠去了。
孟姝目送蕭姨娘遠去,便也要動身回去。
卻不料小廝再度折返出來,低聲道:“侯爺請姑娘進去。”
孟姝神色微微一緊,然后不動聲色頷首,徐步進了書房,卻見那補湯只是擱在一旁的案桌上,根本沒有動。孟姝眉心一緊,忙上前請安:“父親,既然繡衣衛已經抓了沈氏兄弟,父親該安心才是,怎的……”
這幾日下來,孟東川日夜難安,素日最寵愛的妾侍也不理會了,如今瞧著已然憔悴了許多。
“一日不定罪,我就沒法安心。”孟東川眉心已經皺成一個“川”字,更要緊的是他安插在藥房的那個太監也被抓去繡衣衛了,萬一招供出什麼來……可就不妙了。
孟姝不動聲色將補湯端到了書案前,“父親,喝口湯潤潤喉吧,這可是蕭姨娘一番心意。”——說著,孟姝還特意端起湯碗抿了一口,“再放下去,可就要涼了。”
孟姝素知自己父親多疑,湯藥之物,素來要小廝仆役試過之后才肯入口,此番她親嘗湯藥,父親必然放心。
果然,孟東川接過了補湯,孟姝又忙遞上要緊的小勺。
眼瞧著孟東川一勺一勺將整碗補湯飲下,孟姝這才松了一口氣。
“父親早些安歇吧,女兒告退了。”
可就當孟姝才剛回到自己的閨閣,前院書房的孟東川便捂著自己胸口,倒地不起。
深夜的侯府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也虧得只是涂抹在勺子上,因此鶴頂紅的分量不足,倒是沒有立時致命,但孟東川還是陷入了昏迷中,就像是突然發了什麼急癥。
翌日,消息傳入宮中,皇帝便立刻遣了太醫前去醫治。
二皇子的伴讀孟元清、四皇子伴讀孟元溪,這對兄弟也即刻返回家中,侍奉老父。
還有諸多子女悉數侍疾床前,再加上太醫的竭力救治——孟東川果不其然地死翹翹了。
至于死因,太醫給出了完美的答案,說是突發心悸,又因年邁體弱,才一病不起。
岳望舒本人自是不曉得皇帝用什麼手段隱誅了孟東川,反正這個禍害死了,對誰都是好事。
皇帝下旨,以國公之禮安葬這個大舅子,另外還特許其嫡長子孟元清不降封襲爵,如此一來人人稱道天子愛重原配皇后、厚待后族,是一等一的仁君君王。
而刺殺皇帝一案,被輕描淡寫地歸咎于是個犯了瘋病的游俠兒,不過沈氏兄弟家風不嚴,結交三教九流,還是被罰了俸祿,降了官職,當真是無妄之災。
蘭貴嬪母子虛驚一場,全須全尾被放了出來。
天子遇刺一案,以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結果,虎頭蛇尾地結了案。一時間,不知多少人摸不著頭腦。或許其中有聰明人隱隱猜到了什麼,卻也不敢聲張。
總之,離奇的事兒、離奇地結束了。
第182章 安國公主
孟氏兄妹喪父,都需守孝三年,自然也就無法尚主、無法嫁給皇子了。
因此沐國公世子沐浮生被選為駙馬,昌隆侯的侄女、圣母皇太后的侄孫女虞九娘被選為三皇子妃,倒是看似皆大歡喜。
大公主娍媖也被正式冊封為安國公主,由湘妃負責籌備下嫁事宜,一時間宮里熱鬧歡喜,倒是掃去了往日的陰霾。
岳望舒特特一大早就來到了惠明宮,將自己的添妝禮單奉上。
湘妃看過單子之后,不禁咂舌:“這也太叫貴妃破費了!”——光八兩重的人參就有十根!雖說如今人參不似以往稀罕,但八兩為寶,依然十分貴重,更不消說還有許多珍寶珠玉、古玩字畫。
岳望舒莞爾道:“我也是看著娍媖長大的,如今她要下嫁了,自然要盡一盡心意。”
湘妃也不禁感慨,是啊,貴妃剛入宮的時候,娍媖還是個挑食的小丫頭片子,一晃眼,也要嫁做人婦了。
與湘妃絮叨些婚嫁事宜,岳望舒便獨自往內室看望娍媖。
如今娍媖可沒了之前那副怨憤的模樣,可見是這個郎君甚是如意。
“貴母妃!”娍媖笑容燦爛而招搖,眼中充滿了對婚姻的期盼與喜悅,三言兩語便又說到了這沐浮生身上,“他表字喚做若夢,聽聞書畫雙絕、鞍馬嫻熟,是個文武雙全的年輕俊彥呢!而且為人潔身自好,從不去什麼煙花之地!”
“這可是你父皇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可比給他自己選妃子都認真呢!”岳望舒忍不住打趣。
娍媖小臉瞬間紅若晚霞,“您又拿我取笑!自打您回宮,父皇何時選過妃子?”
岳望舒一時怔怔,是啊,這些年,晏錚卻是沒生過半點花花心思。
她撫了撫娍媖的寶髻,“人生在世,能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實屬難得。你好珍稀這份緣分,不要仗著公主的身份欺壓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