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望舒恍然大悟,自從升平殿一事后,已經是秋盡冬來,而那個舞姬未曾再入宮獻藝,更未曾得幸,這顯然被后宮眾人認定是她的功勞。
岳望舒一時都不曉得該怎麼解釋,晏老六是真沒動花花心思啊!
岳望舒竟是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這芳貴嬪嘴巴這麼甜!一旦賤籍女子入宮,對后宮所有嬪妃而言,都是一種辱沒——這個時代的良賤之別,宛若云泥之別,尋常勛貴之家納賤籍女子為妾,尚且是家族所難容之事,更何況皇家了。
只是皇權過于集中,皇帝的權柄也已經到了獨夫的地步,皇帝若想做一件事,又有誰能阻攔呢?
而岳望舒就這麼莫名其妙成了這力挽狂瀾之人,被動狂刷了一波后宮好感度。連這位一直想撬她墻角、分她寵愛的芳貴嬪都感激不已,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哎呀,幾日不見,咱們四皇子又長高了!”芳貴嬪夸完岳望舒,又開始夸小阿棣。
小孩子都盼著長高長大,小阿棣歡喜地立刻挺起胸膛,笑得呲牙咧嘴。
“瞧這眉眼,是愈發像皇上了,長大了定然威武不凡!”
俗話說得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連小阿棣這個小屁孩都夸得飄飄然了。
岳望舒有點招架不住,“貴嬪不是還要去惠明宮麼。”——別拍了,別忘了正經事。
“哎呀!”芳貴嬪這才回過神來,“那嬪妾不打擾娘娘賞雪了,嬪妾告退。”
“馬屁精!”涼幽幽的聲音自一旁的青松樹后傳來,便見是蘭貴嬪徐徐走了出來,盈盈一禮。
不遠處便是葳蕤宮,這蘭貴嬪出來散步賞景,結果就遠遠聽見芳貴嬪的連番吹捧,于是便駐足在青松樹后,等她走遠了,這才現身。
蘭貴嬪身邊還盈然立著一個頭戴紫貂錦帽的小小正太,比起呲牙咧嘴的小阿棣,這孩子便乖巧端正多了,隨著母親一通行禮,口稱:“貴妃萬安!”吐字清晰,禮儀嫻熟。
小阿棣見狀也才似模似樣抱拳一禮。
這兩孩子其實只差十幾個月,晏成槿生于天佑八年冬天,如今剛過三周歲,小阿棣生于去年正月,現今也快滿兩周歲了。
可架不住這孩子乖巧嫻靜,小阿棣卻是個愛瘋玩瘋鬧的。要不然,這大冬天她在沅芷宮烤火吃柿餅不香啊?還不是被這兔崽子給拽出來的?
岳望舒已經在默默祈禱這小子趕緊去上學了!
但也知道,本朝皇子六歲方才入讀——嗯虛歲,也就是說,熬到小阿棣五歲生日,她就解脫了。
大冬日里,少不得都穿得厚實,小孩子個子矮,更是生生裹成了球。只不過三皇子晏成槿這個球略大些高些,小阿棣這個球矮小些圓潤些。
不過倒是十分可愛,軟絨絨的風毛裹著小臉蛋,叫人忍不住想揉捏。所以岳望舒順勢摸了摸兒子的臉蛋,居然還熱乎乎的。
“娘親?”小阿棣仰頭露出疑惑之色。
“剛下了雪便鬧著出來玩,也是叫人頭疼。”岳望舒無視了小阿棣的疑惑,笑著對蘭貴嬪道。
蘭貴嬪頷首道:“難得一場瑞雪,自然來出來瞧瞧風光。”
這才是真有雅興的人。
卻見三皇子晏成槿皺了皺小眉頭,顯然是不怎麼樂意出來吹冷風。
岳望舒忽的聞見三皇子衣袖上竟沾了少許墨跡,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茬了……便隨口問:“三皇子素日里可有讀書?”
蘭貴嬪微微一笑道:“都四歲了,自然要讀書。”——端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古人論的是虛歲,故而才剛滿三周歲的三皇子便是四歲娃了。
岳望舒心中默默一算,只當是幼兒園的學前教育,倒也不至于驚訝,便問:“不知讀了些什麼書?”
蘭貴嬪謙虛地道:“也不過就是認幾個字罷了。他年紀小,手上沒力氣,嬪妾也只叫他每日臨兩張字,讀些《幼學瓊林》《增廣賢文》,再背幾首詩詞、學些算術罷了。”
岳望舒下巴都快掉了:這也太雞娃了吧?!
“別的也就罷了,那《幼學瓊林》和《增廣賢文》,我記得是皇子六歲入讀以后的學業……”也就是小學課程,丫的也太超前了吧?
蘭貴嬪淡淡說:“提前學一學,也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嬪妾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讓他提前背一背罷了。”
岳望舒:……你兒子才三歲啊!
這兩本啟蒙書,原主岳琬琬記憶里也有,《增廣賢文》還好,語句直白,篇幅也不是特別長,主要內容也就是集合了些古往今來的諺語、格言,比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長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死在沙……”,咳咳,“世上新人換舊人”之類的。
因此相對比較好記。
但《幼學瓊林》就有點難度了,妥妥的文言文,還有無數生僻字,全文怎麼也有兩萬多字……而且里頭糟粕云集,各種三綱五常、男尊女卑,想想便叫人覺得嫌惡。
岳望舒看向晏成槿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合著你最近這陣子都在忙這個呀……”岳望舒笑容有點僵,可這是人家的娃,她也不好置喙什麼。
蘭貴嬪溫文道:“若貴妃娘娘不嫌棄,回頭嬪妾再整理一份課程心得,娘娘也可留著參考著日后給四皇子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