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屁拍得過于響亮了,“芳貴嬪……當真是個妙人。”岳望舒給出了如是評價。
可不是正是個妙人呢,雖然不招人待見,卻活得卻比那些招人待見的人還要滋潤。
“四公主最近還好嗎?”岳望舒連忙轉移話題,因為她不想繼續聽馬屁了。
說道女兒,芳貴嬪倒似個尋常母親:“多謝娘娘記掛,嬪妾的姵兒最近都瘦了呢,嬪妾這個當娘看在眼里,實在心疼。”
湘妃小聲道:“我前日見過,比三皇子還要胖一圈,下巴雙層,手臂跟藕節子似的。”
岳望舒悚然:這叫瘦了??那原本到底有多胖??
芳貴嬪卻是一副渾然沒聽見湘妃言語的樣子,仍舊笑靨如花,“可惜皇上不許嬪妾去沅芷宮,否則嬪妾真該帶四公主去純妃娘娘宮里請安。”
上次芳貴嬪去她宮里貌似是去年冬天、剛剛出了月子的時候,因為身上香味太重,所以被皇帝禁止再去沅芷宮。
岳望舒只笑笑不說話。
芳貴嬪笑靨愈發尷尬,只得連忙找補:“不過純妃娘娘君恩深厚,想必很快就能有喜了。”
岳望舒仍舊不言語,只打量著這位人美嘴甜卻不討喜的貴嬪。
湘妃淡淡說:“芳貴嬪是愈發會說話了。”
岳望舒也是淡淡一笑:“蘭貴嬪若是有芳貴嬪一半會說話,怕是早就封妃了。”
芳貴嬪尷尬得無以復加,這是嫌棄我話多麼?芳貴嬪不由想著反正目的已經達成,便再度揚起一個嬌媚甜美的笑容:“兩位娘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嬪妾就先告退了,姵兒年幼,實在離不開嬪妾。”
湘妃立刻頷首:“你且去吧。”
——趕緊給本宮滾蛋!
芳貴嬪就這麼麻溜離開了惠明宮。
湘妃忍不住搖頭嘆氣,“難怪皇上愈發不待見她。”心中同時也忍不住想,皇上何止不待見芳貴嬪,是把滿后宮悉數都拋在腦后了,如今皇上進后宮,也只會去沅芷宮留宿。惠明宮、玉芙宮、葳蕤宮皇上一個月也不過才駕幸一兩次,且都是青天白日,稍微坐坐便走了。
湘妃忍不住偷偷多瞧了純妃幾眼,的確是年輕貌美,但論姿色,純妃比芳貴嬪都要遜色一二,當然了,芳貴嬪那性子自是遠遠不及。純妃能得寵,她不意外,但不成想,回宮之后,竟是專房之寵!!這當真是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難道是因為先前出宮避疾,在宮外吃了許多苦頭,所以皇上才這般倍加恩寵?
“娘娘為何這樣看著我?”岳望舒被湘妃瞅得有些發毛。
湘妃勉力含笑:“妹妹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趕明懷個一兒半女,后半輩子就有著落了。”
“承娘娘吉言了。”岳望舒還是不習慣跟后宮嬪妃姐姐妹妹稱呼著,她寧可尊而稱之。
這樣的禮敬,叫湘妃不免感嘆:“如今你也是妃位,若還是這般敬稱,反倒是不合規矩了。”
岳望舒小聲道:“我……只是叫習慣了。”
湘妃忙叮囑道:“還是改一改吧,否則叫皇上聽見,怕是又要惹出許多不妥來。”皇上必然不舍得責怪純妃,只會覺得她仗著老資歷,在欺負純妃呢。
岳望舒只得點頭道:“知道了。”
湘妃的目光忍不住偷偷落在純妃腰腹間,何況都有了身孕了,便是離貴妃、乃是皇后之位不遠了。
到時候,便該她反過來敬而尊之了。
“人這輩子的際遇,就是這樣捉摸不透。”湘妃突然喃喃自語。
“呃?”岳望舒聽得有些迷糊。
這個時候,殿外卻忽的轟隆一聲,把岳望舒嚇了一跳,不禁心道壞了,夏日的天兒變得就是快!怕是要有暴雨降臨了!
便連忙起身道:“天色不大好,我先回去了。”
湘妃忙叮囑:“路上小心些。”
岳望舒坐在肩輿上,緊趕慢趕,但半路上就下了起來,好在今兒出來的時候就陰天,宮人們倒是帶了傘,不至于淋成落湯雞,但裙角和鞋襪還是不免濕透了。
雨勢愈發大了,沅芷宮正殿中,岳望舒長呼了一口氣,自是已經換了干爽的衣衫鞋襪,瞬時便歪在了美人榻上。
宮女小菊焚了一爐極好的沉水香,幽幽裊裊,聞著叫人心神都舒坦了許多。
夏雨綿綿,連下了三日,據說黃河因此幾欲潰堤,因此這幾日皇帝忙得腳不沾地,幾乎是宿在了勤政殿。
湘妃便只好號召嬪妃又是祈福又是抄經的,岳望舒雖知沒用,但也跟著抄了幾卷佛經,稍稍做了做樣子。
甭管怎麼說,黃河堤壩總算是保住了,只是華北華中地區還是出現了澇災,不過不算嚴重。因此皇帝又忙活了小半個月,才終于出現在了沅芷宮。
“朕抽空去了趟浴佛殿,看到供奉的佛經里頭還有你的七卷。”晏錚看著歪在晝榻上,慵懶的望舒,便坐在她身旁。
岳望舒“嗯”了一聲,“別人都抄,我也不好特立獨行。”
晏錚卻有些不喜:“你如今身子不比以往,不要為這些事勞心費神。
也是湘妃不好,好好打理后宮庶務便是,鬧騰這一出作甚?又不能真的頂用!”——加固河堤,靠得是河道衙門和數以萬計的民夫日以繼夜地加固河堤!而不是靠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