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葳蕤宮中卻是另一番葳蕤景象,聞得純貴嬪封妃,蘭貴嬪驚訝之余,露出笑容:“那倒是好事。”——便連忙準備了一份賀禮,并著葳蕤宮都太監送去沅芷宮賀喜。
蘭貴嬪的貼身宮女香蕊忍不住拍手道:“芳婕妤誕下小公主,都晉貴嬪之位,等主子生產,不拘皇子公主,也定能封妃!介時,便與榮妃、湘妃、純妃三位娘娘平起平坐。”
蘭貴嬪雖則性子清冷,對封妃,還是不由存了幾分希冀。她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位份高些,孩子自然也跟著貴重幾分。
沅芷宮正殿中,榮妃自是第一個趕來相賀,彼時皇帝離開不過才一刻鐘。
榮妃一如往常儀態端方、笑容隨和,“我說皇上怎麼冷不丁給杜氏封了貴嬪,原是沾了你的光!”
岳望舒連忙擺手:“可千萬別這麼說。”——若是放芳貴嬪聽見了,那還不得氣吐血?
榮妃抿唇一笑,忽的附耳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莫說封妃,哪怕今日是封你做了貴妃,我也不會驚訝。”
岳望舒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忙請她入花廳吃茶。
茶是極好的雀舌,茶湯清澈,清香四溢,入口甘爽。榮妃徐徐飲了茶,徐徐道:“杜暄妍倒是有幾分時運。”
杜暄妍便是芳貴嬪的閨名,別看她讀書不多,名字倒是極為雅致。
忽的,榮妃嘆了口氣:“倒是可憐了陳才人,侍奉皇上多十多年了,還是只是個低階嬪御。”
其實四妃之下,都籠統可以算作是皇帝的嬪御,而世婦之下的嬪,則都是低階。
岳望舒便小聲道:“要不,我找機會跟皇上提一提?”——記得早先她位份低的時候,與陳才人也時常來往,只不過自回宮后,就只在她遷宮之日,陳才人親自來湊了個趣。
榮妃笑道:“這個時候,也就只有你這個寵妃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了。”
岳望舒有點不好意思,后宮嬪妃紛紛失寵,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
正在此時,都太監李約躬身進來稟報:“主子,湘妃娘娘和陳才人來了。”
岳望舒連忙起身去迎,她一如往常行禮。
但今日湘妃也連忙平禮以對,并擠出個笑容:“恭喜純妃妹妹了。”
岳望舒看得出,湘妃不似榮妃那般坦然接受,便謙和地道:“還未行冊封禮,不敢當娘娘這般稱呼。”
見純妃如此姿態,湘妃如何能生出厭棄之心?忙笑道:“快了。”不由想到先前,皇上吩咐延后貴嬪冊禮,想必彼時皇上便有此心了吧。
榮妃見狀,忙上來笑著說:“湘妃姐姐快坐下喝茶,純妃妹妹宮里的雀舌當真滋味一絕呢。”
三妃這才落座飲茶,一時間氣氛也融洽了不少,而陳才人竟個小透明似的坐在底下的繡墩上,好在宮里不曾慢待,也給她上了一盞極好的雀舌茶。陳才人喝著茶,瞅著上頭的三位妃子娘娘,更加緘默了。
榮妃、湘妃依次著人將賀禮奉上,榮妃送了一對鑲紅寶石的金翟簪,湘妃則送了一幅畫乃是是前朝大家趙令穰的墨寶。
榮妃露出驚訝的神色:“倒是我送的這對簪子有些俗氣了。”
湘妃忙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的心意,又豈會俗氣?”
說話間,蘭貴嬪的賀禮也送到了,也是巧,竟也是一幅畫,乃至前朝大家馬麟的《墨蘭圖》。
湘妃亦不免驚訝:“這幅畫乃是早年皇上所賜,蘭貴嬪珍愛異常,不成想竟舍得拿出來送禮。”
岳望舒暗自咋舌,其實榮妃的禮才是正合適的,湘妃和蘭貴嬪的禮都太貴重了些。
“既是蘭貴嬪心愛之物,我又怎可奪人所愛?”岳望舒連忙正要拒絕。
葳蕤宮的的夏太監畢恭畢敬道:“我家娘娘說了,純妃娘娘也是愛花惜花的雅人,這墨蘭圖送給您,才不算辜負!還望娘娘不要推辭,要不然奴婢可沒法回去給主子交代。”說著,那夏太監還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
岳望舒還能咋辦,只能收下了,“替我好生謝過蘭貴嬪。”
“是!”夏太監歡喜應聲,磕了個頭,便退下了。
岳望舒嘆了口氣,“湘妃娘娘跟蘭貴嬪心有靈犀似的,竟都送了這麼貴重的禮物。”
湘妃不禁莞爾,“也確實是巧了。”——畢竟純妃是皇上屬意之人,這禮物自是寧可貴重些,也不能簡薄了去了啊。
不成想,蘭貴嬪如今也有頗有幾分世事練達。
“看樣子,等蘭貴嬪誕下皇嗣,便要四妃齊全了。”湘妃緩緩道。
若生的是個皇子,蘭貴嬪反而封不得妃位了,岳望舒心中嘆道,卻不好宣之于口。
天佑八年的冬天,雖則寒冷,宮中卻洋溢著喜意。
在歡喜與期待中,蘭貴嬪也終于足月臨盆,葳蕤宮此番生產,雖不似蕊珠宮那般順遂,但也沒出什麼大岔子,第二天的清晨,便傳來了嬰兒呱呱墜地的哭聲。
岳望舒早已冷卻好的大招,依然沒有派上用場。
消息傳來的時候,皇帝陛下正在她的沅芷宮吃茶。
“恭喜皇爺,蘭貴嬪剛剛誕下了一位小皇子!”張寄高興得眉飛色舞,反倒是皇帝晏錚這個親爹神色平平,好像兒子不是他親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