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外頭看只是略大些罷了,里頭卻是異常華麗,堪稱是鋪金設玉,一張紫檀泥金的羅漢榻就擱在最里頭,榻上有一方倭角炕幾,幾上還擺著茶水點心和一頂狻猊小薰爐!
好家伙,這是移動房車啊!
之前岳望舒幾次出宮玩,倒是不是沒想過要坐馬車,只是先前是夏天,誰愿意悶在馬車里,還不如用腿走呢。
但眼下天氣涼爽了許多,舒舒服服坐著馬車,直接出東華門,豈不更爽?
沒錯,這馬車到了東華門,甚至都無人盤查,絲毫不做停頓便出了宮門。
岳望舒忍不住問:“是事先知會過了嗎?”
晏錚笑道:“哪里需要事先知會?這馬車上有暗記,他們雖不曉得車內身份,但也可以揣度一二。”
暗記?岳望舒倒是沒注意,不過也對,若是能輕易發現,也就不叫暗記了。
“朕回頭給你留一輛,以后你出宮也便宜些。”晏錚又滿含寵溺地道。
岳望舒欣然致謝,不由笑道:“那豈不是連腰牌都用不上了?”
晏錚不由發笑,“卻也不只是因為這馬車上有暗記,還許多隨從都是他們熟識的面孔。”
岳望舒恍然大悟,原來是還刷了御前重要人物的臉啊!
且說這東華門守衛,看到御前大總管做馬夫,好幾個御前都太監做隨從,大漢將軍與紅盔將軍充作家丁護院,這陣仗,誰還敢上去盤查腰牌?
岳望舒也不由發笑。
且說這馬車堂而皇之出東華門,直行片刻,又駛入了京城最繁華的朱雀街,而后在內河之畔、楊柳樹下緩緩停下。
皇帝晏錚這才執著岳望舒的手下了馬車。
看著異常熱鬧、繁華無比的朱雀街,岳望舒不禁欣然,這才像是個帝都嘛!
看著舔著臉湊上來的張寄與一干都太監,皇帝晏錚厭煩地揮了揮手,“都離得遠些!”
扮做馬夫隨從的眾太監灰頭土臉應了聲“是”,便低眉順眼散去。
晏錚這才再度露出笑容,對岳望舒道:“先逛一圈,晌午咱們再去乾樓用午膳。”
乾樓,岳望舒有印象,準確說是岳琬琬略知一二,那據說是京城最大最好也是最貴的酒樓,甚至還有不少歌姬舞姬——當然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人家是正經酒樓。
岳望舒可謂是神往已久,可惜先前國喪期間乾樓閉門歇業,岳望舒至今未能一觀,今日可算是要得償所愿了。
這朱雀街之繁華,不只是商業繁華,還有太學、武學俱坐落于此,也不怕這些學生被花花世界瞇了眼。
岳望舒邊走邊張望,忽的察覺到身后不太對勁,她低聲對皇帝道:“那個賣糖葫蘆,怎麼一直尾隨咱們?”
晏錚回頭瞥了一眼,淡淡說:“不用理會。”
岳望舒卻有些不安。
晏錚這才低聲道:“是繡衣使王充。”
岳望舒:啊,相當于明朝的錦衣衛頭頭……
第98章 帝王鷹犬
繡衣使!
大晏朝雖然沒有錦衣衛,卻有一個繡衣衛!直屬皇帝,負責皇城司、侍衛司,并監察百官,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私人護衛兼情報機構,可惜沒有詔獄,權柄遠不及錦衣衛。
但名聲依然不咋滴。
畢竟,誰喜歡整天被人監視啊?誰不怕背地里干的破事被皇帝知道了啊?
想到此,岳望舒突然止步,然后掉頭朝著糖葫蘆跑了過去。
晏錚抬手想要阻攔,顯然已經晚了。
扮做小販的繡衣使王充此刻也是懵了一下,便見那位穿著棗紅衣袍、宛若少年郎的純貴嬪娘娘已經墊著腳,咻地拔走了一根糖葫蘆,當然了,她沒給錢。
王充也忘了要錢。
岳望舒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又是一溜煙兒小跑,燦爛地回到了皇帝晏錚身旁,“要吃嗎?”
晏錚忍不住發笑,他擺了擺手。
這糖葫蘆端的是又紅又大,晶瑩剔透,看上去賣相極佳。
岳望舒直接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后……她的臉僵住了。
“啊呸呸呸,粘牙!”這破糖葫蘆,中看不中吃,“熬糖火候不足!”
岳望舒再一次掉頭小跑到了賣糖葫蘆的繡衣使跟前,這位繡衣使長得人高馬大,實在不像個賣糖葫蘆……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糖葫蘆肯定不是他做的。
但這不妨礙岳望舒喋喋不休:“熬糖的時候,需熬成淺淺的琥珀色,方才正好!”說著,便把咬了一口的糖葫蘆又插了回去。
“是是是,小的記下了。”繡衣使王充立刻點頭哈腰,陪著笑臉,這副姿態,倒正像個市井小攤小販。
正在此時,晏錚也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岳望舒的衣袖,有些不耐道:“與他廢話作甚?”——渾然是個瞧不起小攤小販的大老爺。
王充更加低頭哈腰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只恨不得給跪下磕幾個頭。
然后岳望舒就被晏錚給拽走了。
熙熙攘攘的朱雀街上,這樣一點小事,根本不會惹人注意,王充擦了把冷汗,瞅了一眼那根被咬過的糖葫蘆,忙悄無聲息退得更遠了。
岳望舒看在眼里,不由低笑:“不見人影了。”
晏錚笑哼了一聲,他如何不知,王充跟得這麼緊,根本就是蓄意?所以見望舒起了玩心,便順勢敲打一二,省得又冒出來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