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忙扶著女兒去次間的羅漢榻上坐下,“你實話跟娘說,是不是有喜了?要不然皇上怎麼會突然加恩?”
岳望舒頓時黑線了,“母親您想多了。”
岳夫人一瞬間如被潑了一頭冷水,但還是抱著幾分期許追問:“當真沒有?”
“沒有!”岳望舒斬釘截鐵地道,我跟皇帝從來沒好過,有個毛線球啊!
岳夫人一下子就蔫兒了,“唉,我苦命的女兒啊!”
岳望舒只得哄道:“哪有那麼快?皇上日理萬機,總不能常來,何況宮里的嬪妃也都未有喜訊呢。”
話說病秧子皇帝還是不行啊。
岳夫人嘆了口氣,“是我太心急了。”
說著,岳夫人忙擠出個笑容:“不過皇上對你眷顧依舊,假以時日,你定能懷上龍胎。”
岳望舒也不能否認,只得含糊地道:“這也得看時運……”
岳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娘給你在京中最靈驗的幾家觀音寺都捐了香油,菩薩定會保佑你的。”
岳望舒: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岳夫人心想,原本家里吃緊,挪不出太多銀錢給琬琬祈福,如今倒是好了,點心鋪子細水長流,脂粉鋪子更是要日進斗金。
“要緊的是你能拴住皇上的心,這樣才有將來。”岳夫人也沒想到自己女兒倒是有幾分本事。
岳望舒一臉大些的尷尬,“母親,快別說了。”
岳夫人不禁莞爾,琬琬還是那樣害羞。不過,自進了宮,琬琬對她就不似從前那般親昵了,都不叫“娘”,只喚“母親”了。
但轉念想,如今身份不同了,有規矩禮儀束縛,自然不比在閨閣之時。
忽的,岳夫人仔細端詳這女兒的身量,不由壓低聲音道:“我瞧著你身段豐盈了些,當真沒有喜訊?你若是有了,可別瞞著我。”
岳望舒只覺得頭頂有一群烏鴉嘎嘎飛過,“沒有,我前幾日月信才結束呢!”
岳夫人失落地嘆了口氣,琬琬都這麼說了,那必然是沒有了。
“不是娘要緊著催著你,這女人,沒有孩子,終究是不穩妥。尤其你還是嬪妃,又是如今這般境地。”岳夫人唏噓不已。
岳望舒還能說什麼,只得寬慰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數。”
有這個娘,也著實叫人頭疼。
正在此時,太監小興子進來稟報:“主子,胡太醫來了。”
岳夫人露出疑惑之色:“你都病好了,太醫來作甚?”
岳望舒便隨口胡謅了理由:“只是定期來請平安脈罷了。”宮里確實有這樣的規矩,世婦的身份,也的確有資格享受這樣待遇。
只不過胡太醫是來教導她醫術的。
岳望舒便道:“請胡太醫去偏院吃茶歇息一下,我陪母親用了午膳,再請她過來診脈。”
聽了這話,岳夫人忙起身道:“宮里的太醫可怠慢不得,姝媛還是快接見太醫吧,我也該回去了。”
雖說皇莊不比宮里,但岳夫人還是十分謹慎謙恭,但凡宮里略上臺面的人物,岳夫人都十分禮敬。
“那好吧,我送送母親。”岳望舒親自將岳夫人送出了堂屋,便直接請胡太醫去旁邊藥房。
這里是岳望舒炮制、存放藥材,以及調制仁丹丸藥的地方,一進來便是藥香撲鼻,岳望舒倒是不討厭這個氣味。
胡太醫仔細打量了一通,不由道:“姝媛調制的仁丹丸藥都很不錯,只不過這些藥材年份不一,多少有些良莠不齊。”
都是野生的,哪來的“良莠”之分?她覺得胡太醫今天說話乖乖的。
胡太醫微微一笑,便道:“微臣從御藥房帶了些上好的藥材來,姝媛若想調制丸藥或者開藥熬藥,便用這些,以后便不必親自上山采藥了。”
岳望舒黑線了:“這是皇上的意思吧?”
丫的管得倒是夠寬的!
胡太醫只是個醉心醫術的老大夫,實在不擅長撒謊,卻又不敢賣了皇上,只得訕訕陪笑,并連忙轉移話題:“今日微臣為姝媛講解瘟疫如何治療吧!姝媛不是一直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岳望舒也不想為難自己的老師,便點了點頭,“據我所知,瘟疫應該不是一種疾病吧?”
胡太醫點頭:“凡是廣為散步、動輒一傳十、十傳百,且又烈性害人性命的疫病,皆可稱之為瘟疫。”
也就是惡性傳染病嘍?天花、霍亂、傷寒、瘧疾,甚至曾流行于西方的黑死病,應該都可以算在里頭。
胡太醫神色凝重,又將兩本醫術雙手呈上,正是《傷寒論》和《金匱要略》,“這兩本書都是治瘟疫的大作。漢時,張仲景曾著《傷寒雜病論》,可惜不幸遺失,只余下斷簡殘章。”
說到此處,胡太醫不禁甚是痛心,“后人搜集整理,才勉強拼湊出《傷寒論》和《金匱要略》,雖則不全,但亦是學醫之人必讀之書。姝媛若想醫術精進,這兩本書,必得好生研讀。”
岳望舒忙執弟子禮:“還請胡太醫教我。”
胡太醫此番在玫瑰嶺皇莊留了三日,每日皆盡心教導,岳望舒如海綿般汲取著,但仍覺得醫術浩瀚,自己不懂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了。
瘟疫,這應該是古代最難治療的疾病了,也是無數醫者頭頂上一座大山。
不,擱在現代,傳染病也依然是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