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急得直跺腳,“這怎麼能成?不行!我回頭讓你父親上折子問問皇上,你又沒犯什麼過錯,哪能因為不知什麼人的昏話,就把你發落在皇莊?”
“母親!”岳望舒急了,“這是內宮之事,父親是外臣,豈可隨意插手?”
岳夫人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心中著實不忿,“可是你呆在皇莊,這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岳望舒忙道:“您放心,我一應用度如舊,皇上還是很厚待我的。”守活寡不挺好的麼。
岳夫人卻嘆息道:“皇上如今憐你,所以才厚待你,等時日久了,忘了你這號人,你哪里還有這般富貴清閑的好日子過?”
岳望舒:我倒是希望皇帝忘了我,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兒!因為我是奶媽啊!
岳夫人急得在堂屋中踱步,忽的,她低聲道:“琬琬,不如我想法子走走貴太妃的門路,貴太妃是皇上姨母,若能求她說兩句好話,說不準……”
“母親!”岳望舒又是感動,又是頭疼。這位岳夫人倒當真是慈母,為了女兒能回宮,可謂是絞盡了腦汁。
可岳望舒也是費盡了心思,才終于離宮!她們倆的意志,恰恰是背道而馳的!
岳望舒知道岳夫人心思無可轉圜,便忽的靈機一動,她低聲道:“不瞞母親說,皇上……今日來看望我了。”
“當真?”這叫岳夫人有些意外。
岳望舒鄭重點頭,“皇上前腳剛走,母親便來了。皇上記得今日是我的生辰,親自送了好些禮物來呢。只是皇上日理萬機,不能久留,所以便叫人接了母親來與我團聚。”
這叫岳夫人老懷安慰,“皇上待你倒是極好。”
岳望舒腹誹:我可是能救他小命的奶媽,他能不對我好嗎?
岳望舒便做出羞澀之態,“其實,這不是皇上第一次來看我了。上次皇上來,還在這里留宿了。”——這倒是實話,只不過落在任何人耳中,都會理所當然想歪。
岳夫人也瞬間歪了,她異常歡喜,聲音卻壓得極低,“皇上還在皇莊過夜了?”
岳望舒點了點頭,“皇上以后還會再來的,所以母親您就別多管了,我如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岳夫人不禁微微頷首,“說得對,皇上子嗣稀薄,你若能懷上,不拘男女,回宮之事,便不在話下。”
如此,岳夫人終于安心了,安安心心陪著女兒過了十八歲生辰。
岳望舒總算耳根子暫得清靜。
第64章 齊光風
皇帝晏錚其實倒不是因為“朝政繁忙”才必須趕回宮,而是因為今兒是十五。十五之夜,歷來是皇帝與皇后同床共枕之夜,自登基以來,哪怕在忙,晏錚亦從無失約。
雖然帝后已多年不曾恩好,但皇帝對皇后的敬重,一如當年。
夜深如許。
皇后孟氏看著枕邊也同樣未曾入眠的皇帝,她輕聲道:“臣妾瞧著,皇上的龍體比從前康健了許多,想必也是那位老神醫的功勞。”
娍媖公主在宮外住了數月,是在“老神醫”處療愈,今日方才由皇上接回。雖然皇上從未說過自己也被老神醫診治過,但皇后如何看不出來皇帝身子的變化?同床共枕,她甚至都感受到枕邊之人熱乎乎的,被窩里像塞了個暖爐。
晏錚淡淡“嗯”了一聲,“她的確醫術卓絕,無人能比。”
皇后不禁道:“既如此,皇上為何不請神醫入太醫院供職?”——若能供職內廷,日后為皇上診治,也便宜許多。
晏錚忍不住哼了一聲,“她脾氣臭得很,哪里肯回宮?!”
聽皇上語氣頗有幾分惱羞,不消說,只怕皇上已經再三請過了,皇后遺憾地嘆了口氣。
“如此,倒是可惜了。”皇后幽幽道。
忽的,皇后又柔聲道:“今日,臣妾無看望貴太妃,貴太妃說起了純姝媛,也不知她的病情如何了……”
晏錚默了片刻,語氣低沉地道:“她的病,好不了了。”
皇后微微愕然,露出幾分憐惜之色:“她素來體健,又年紀輕輕,怎的這般……”說著,皇后忍不住惋惜地嘆了口氣,新晉五個嬪妃,四個進了冷宮,好不容易有個入得皇上眼緣的,偏生又染了惡疾。
“貴太妃很是擔心皇上,還說,要麼從宮女里頭選幾個模樣姣好、性子乖巧的……”
晏錚心中一陣煩躁,“此事不必再提!”提到宮女,他就想到了陳氏那棵榆木!沒讀過書的女子,終究愚鈍,怕是也生不出聰慧的子嗣來!
皇后憂愁地道:“皇上如此這般,旁人怕是要說臣妾這個皇后不賢惠了。”
晏錚煩躁之余,心中頗有幾分無奈,“等下次選秀再說吧。朕……如今尚在調理身子,老神醫說了,朕最好清心寡欲一些,如此方能徹底拔除舊疾隱患。”
聽了這話,皇后不禁有些驚訝:“老神醫當真能根治皇上的舊疾?”
晏錚淡淡說:“那是自然。”
皇后不禁心想,怪不得皇上不是在她宮里留宿,便是去榮妃、湘妃宮里,蘭貴嬪、芳婕妤已久不得召幸。
皇后又不免生出更多遺憾,可惜神醫不能供職于太醫院。
天氣漸熱,岳望舒便將人參上覆蓋的秸稈都揭了,人參小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芽展葉,幾個月光景便是一片蔥綠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