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發,中午便抵達了玫瑰嶺皇莊。
那是一座坐落在山腳下的莊園,白墻黛瓦,背景是層林盡染的起伏山巒,岳望舒一眼望去,便忍不住覺得心曠神怡。
宮中在奢華,終究被四面的高墻所圍困,哪里有這樣一眼望不到邊兒的山川云海?
御前都太監李約親自將她攙扶下馬車,“舟車勞頓,姝媛主子辛苦了!”
岳望舒笑著道:“不辛苦,倒是辛苦李公公送我來皇莊。哦,對了,公公留頓午膳,便可以回去跟皇上復命了。”
高大俊朗的太監李約神色更加謙恭:“主子容稟,圣上已經指派了奴婢在您身邊伺候。”
岳望舒:?!!
這可是御前有品級的都太監!
皇帝說不要就不要了?!
等等,這是留著監視她吧?岳望舒頓時若有所思,是了,皇莊不比宮里,這里可是有不少外男。以病秧子皇帝的小心眼,怎麼可能不留人監視?
“那公公的品級……”岳望舒心想,這都太監的級別還在嗎?
李約道:“主子請放心,奴婢還跟從前一般品階,名義上還是御前的人。”
倒也是,李約這是在給皇帝辦事。
“那就好。”
李約這才殷勤地扶著純姝媛入了皇莊。
玫瑰嶺皇莊的正房堂屋只是尋常面闊三間屋子,東西廂房略顯矮小。堂外種著兩株頗有年份的柿子樹,如今時令,樹葉枯黃,樹上紅郁郁累累柿子已經成熟,宛若一串串小燈籠,倒是十分惹眼。
庭院里通鋪了石板,因此并無什麼花木,看上去略顯單調,不過倒也干凈整潔,明顯是剛剛打掃過。
另外,堂屋后頭有約莫半畝地,種些菜蔬和果樹,到底打理得不錯。
岳望舒繞了一圈,才終于進了自己的堂屋。屋里一塵不染,只不過桌椅家具只是尋常木料,而且十分陳舊單調,這會子宮女太監已經將她的鋪蓋、簾帳、臉盆、痰盂、妝鏡等物一一擺設了進來,轉眼間倒是增色不少。
李約陪笑道:“主子放心,家具擺設回頭就給您換上新的,您先屈就暫用幾日。”
岳望舒倒不覺得屈就,“這里挺好的,家具什麼的只是舊了點,又沒有壞。”
李約忙道:“主子是什麼身份,哪里能用這些粗糙物什?您放心,您只是出宮避疾,圣上斷不會委屈了您。”
岳望舒皺了皺眉頭,看樣子她這輩子是擺脫不了這個身份了。
李約還以為純姝媛這是擔心日后的用度的,便道:“雖說這已經是近郊皇莊里頭最好的一處了,但畢竟遠離皇宮。皇上也擔心您會受了委屈,所以特意發了話,這皇莊一應田租,不必再貢內廷,都給您添補家用。”
岳望舒:這是直接把這個皇莊的收益都給我了?!
“這皇莊名下有多少田產?”事關自己的小錢錢,岳望舒立刻來了精神。
李約訕笑:“整座玫瑰嶺千頃山林,以及山腳下的良田……約百頃之數。”
一頃是五十畝,百頃就是五千畝啊!
岳望舒忍不住嘖嘖稱奇,同時忍不住暗啐了一口,都是皇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居然還給自己圈了皇莊,也不曉得這樣的皇莊,皇帝有多少座!
“對了,這算是抵了我的俸祿了嗎?”岳望舒忍不住問。
李約笑了,“怎麼會呢?皇上看重主子,誰敢克扣您的俸祿?您就放心吧,保準一個子兒都不會少!”
岳望舒暗道,那這些田產租子就是平白多出來額外收入嘍?皇帝倒是很大方嘛!
“眼下正是秋收時節,過些日子,便該收租子了。主子您放心,奴婢如今是玫瑰嶺皇莊的管事太監,一定把租子一分不差地全都收上來!”
岳望舒立刻白了李約一眼:“若是收成不佳的人家,當酌情減免。”
“主子菩薩心腸!奴婢明白了!”李約連忙應諾不迭。
眼下天日漸冷,著實不是適合種植人參的時節,一切都得等明年春天。
都太監李約這幾日倒是忙碌得緊,他將皇莊里的仆役只留下婦人、男仆悉數打發,一應粗活便指派給了岳望舒手底下一干大小太監。
這簡直跟宮里似的,凡是雄性生物,根本近不了身!
這家伙,果然就是皇帝的狗腿子!
此時此刻,身在晏清殿正在批折子的皇帝晏錚突然覺得鼻子又癢了,他揉了揉,翻開了李約的密折,這會子望舒已經在玫瑰嶺皇莊安頓好了,就是屋舍老舊,需要添置新家具,晏錚毫不猶豫落了個“準”字。
總管太監張寄躬身請示:“皇爺,這暖閣已經拾掇好了。”
晏錚擺了擺手:“朕現在倒是還不覺得冷,過些時日再說吧。”——可見幾個月的相處下來,身子比去年已經好了太多。
可惜,現在望舒已經不在朕身邊了。
第52章 玫瑰嶺皇莊(下)
玫瑰嶺皇莊里,雄性生物斷絕,不過岳望舒依然比在宮里過得舒坦多了。
自由的空氣嘛,當然是比較香甜的。
她既享受著世婦的俸祿用度,還不用伺候皇帝,這分明就是她理想中的“白嫖工資不干活”的神仙日子。
晨起,挽一個松松的狄髻,不必滿頭金玉,簡簡單單穿一身松花色襖裙,抱著大橘在堂屋外的柿子樹下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