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澈拿到高爾夫球桿,一頭沿著空隙插進被堵塞的下方,試圖撬動上面。
他的汗順著額頭滑落,碎發緊貼額頭,眼里焦灼愈甚,手上卻堅持著一下又一下地往上扳動。
沒用,還是紋絲不動。
司機又連著打了急救和消防電話。兩人都沒注意到一開始從大貨車上跳車的那個鴨舌帽男人。
第236章 無神論者信神
好在這邊工廠多,為了防止大規模起火,有一支消防隊就設立在不遠處,接到電話的瞬間就整頓人員往這邊趕。
宴知書感覺自己被人拖拽著挪向安全地帶,可雙腿上還纏著令人厭惡的藤蔓。
身邊的人比她還著急,雙手用力的撕扯著她腿上的藤蔓,頭發遮住他的眼睛,汗水順著鼻尖滴落,宴知書看不清他的臉。
糯米還在不知疲倦地呼喚著她。
好吵啊你。
糯米嗚咽哭泣:【宿主你再不醒過來下半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宴知書現在的心態異常疲憊:輪椅就輪椅吧,還不用走路,挺好的。
話一說完整個人又昏死過去。
消防隊很快趕到,專業隊施救動作十分迅速,警車和救護車也隨之趕來——
醫護人員將她的腿部固定,確定口中沒有異物堵塞后抬上擔架運往醫院。
警察則收集現場的車禍信息證據,副駕駛帶血的修枝剪、掉在縫隙里的手機一一找出,封裝在物證袋里。
祁澈掙開試圖帶他回去做筆錄的警察,跟上了救護車。
倒是司機,一股勁的配合,顯然被嚇得不輕。
宴知書還穿著居家棉褲,此時被鮮血染紅像一朵瑰麗妖冶的花。
她光著的腳,上面泥濘臟污,還有從腿上滴落下去的血跡,和原本白皙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祁澈握著她的手,眼睛布滿紅血絲,大腦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眼前這個人千萬不能有事。
他在內心求乞了千萬遍,向他原先嗤之以鼻的耶穌佛祖,以及各種被人們供奉為神明的載體。
他是無神論者,可現在為了她,心甘情愿的成為信徒。
那一瞬,他竟然還能分出心思想到那句詩——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所謂無神論者信神,最是荒唐。
*
宴知書醒來已經是凌晨兩點。
她的右腿被吊起固定在床尾,消毒水味道彌漫在四周,床頭趴著一個人——是祁澈。
一時間難以言喻的酸澀從心底涌出,她抬手碰了碰他的發梢,手下的人卻突然驚醒,抬頭向她看去。
“你醒了?”他拍了拍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從進醫院后他就一直守著她,后來實在是撐下去就趴在床頭,半夢半醒間他看見她醒了很多次,本以為這又是場夢,結果宴知書啞著嗓子問他要水喝。
他愣了愣,反應過來去倒水,水倒到一半把杯子放下:“這個水太涼了,你等著我去熱水房重重新給你接。”
宴知書拉住他,輕輕搖頭:“我好渴。”
她的嘴唇干裂,嗓子跟火燒一樣疼痛,才說出兩句話就干的不行。
祁澈扶她坐起,枕頭細心給她墊在背后,這才把水湊到她嘴邊。
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下,留下寒冷的痕跡,隱隱刺激著宴知書的太陽穴。
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好了很多:“我這腿……醫生怎麼說?”
祁澈頭發凌亂,青色的胡渣浮現,看起來異常憔悴。
他扯出一抹笑,試圖安慰她:“你放心,好好養三個月就可以好了。”
第237章 接受度驟降
沒想到宴知書嘴一癟,眼底涌出淚花,“可我好痛。”
祁澈見狀一下就急了,有些手足無措,“那……那我去找護士開點止痛藥。”
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宴知書拽住,下一秒就被她拉進懷抱。
她輕笑出聲:“傻子,抱一下就好了。”
祁澈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有些擔憂道:“有沒有哪不舒服?”
宴知書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搖頭,“今晚讓你擔心了。”
他的手撫上她的頭發,心里的大石終于落地:“沒事就好。”
祁澈的軟肋在這一晚上徹底袒露出來,他額頭上的傷口簡單包扎著,隱隱有血沁出。
“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祁澈正對著手機點外賣,聞言一愣,“沒事,不小心碰到了。想吃點什麼?粥?”
宴知書不挑,答應后卻接到糯米放在面板的記憶。
從她的上帝視角斷開后,祁澈就一直處于躁郁的狀態,從淮中到城南的這段路里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開快點。
再到后面他不要命地搶方向盤把她從火勢中救出,再不知疲倦用高爾夫球桿撬動,最后跟上救護車來到醫院。
原先整張臉寫滿了擔憂,卻在她醒來之后盡數隱藏。
他頭上的傷也是在他搶方向盤后因為慣性撞在車身上導致的,明明破皮流血,他卻絲毫不在意。
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眼眶發熱,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祁澈察覺到她的目光,確認訂單后把手機放到一邊,伸手去揉她的頭,只是動作進行到一半停住了。
宴知書垂眸看肩,頭發被燒得長短不一,發尾還殘留著焦褐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