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奕回過味兒來,先把礙事的小兒子遞出去給孟九昌帶著去園子里玩,這才又回來坐在云昭身邊,“你怎麼了,醋壇子都翻了。”
宋云昭垂著頭也不說話,思量著趙靈娥都在知春宮呆著了,她這里也不能等著太后出招,可不得先下手為強。
她越是不說話,封奕看著就覺得不對勁,以她的性子,就跟開玩笑般給自己鬧一鬧也就過去了。
這一回看上去挺嚴重。
封奕抓住云昭的手,“還真的生氣了?我的心意,你還能不知道?”
“我知道又有什麼用,總有不知道的,以為陛下看膩了我,給你盡心盡力地找新人呢。也好一腳踢開我,免得看著我傷眼。”
封奕摸索著云昭的手,“壽慈宮那邊又做了什麼?”
宋云昭不說話,反正她是告狀了,但是太后做了什麼,卻不需要她主動說出來。
回頭他自己查出來,才會知道太后的心思。
“別看這些賬冊了,不是有人給你分憂?看多了傷眼。”
宋云昭對他生硬轉移話題的技術鄙夷,嘴上卻說道:“總得自己上心,不然天長地久地,人心易變,我不看著,許是就能生出別的是非來。”
封奕:……
這指桑罵槐的,也太明顯了。
封奕哭笑不得,看來太后真的把人氣著了,這還是云昭第一次這麼不安。
他說再多,云昭看不到他做什麼,心里也不會相信。
封奕沒辦法,對著云昭說道:“我去壽慈宮走一趟。”
宋云昭起身送他,被封奕摁回去,“歇著吧,我午膳回來陪你用。”
宋云昭目送封奕離開,唇角勾了勾。
以前直白地告狀,是她心思簡單,單純直爽。
如今她在后宮里這麼多年,兒子都生了倆,再這樣做,未免有些做作。
她告狀的話越少,在封奕心中的分量反倒是越重。
看著時辰,云昭讓人去前頭給封賾遞話,讓他回來用午膳,自己拿出膳食單子點膳,都是爺倆愛吃的,又給封韞點了個奶羹。
他現在能吃一點輔食,云昭也在慢慢地給他添加不同種類的食物,增加營養。
另一邊,封奕跟太后這對母子見面,卻沒多少溫情。
太后盡管是滿臉笑容,但是等她提起選秀時,真正的心思也暴露無遺。
“今年選進來的秀女,哀家看了有幾個格外出挑的。皇帝也得用心看看,這后宮的美人就得多一些。”太后意有所指地說道。
封奕面色依舊淡漠,聽到這話看著太后,“這種事情太后身體不好就不要費心了,好好的保養身體為重。”
太后面色微變,怎麼,這是嫌她多事了?
“你也不看看,如今外頭都怎麼說你的,堂堂一個皇帝,怎麼能只守著一個女人。”太后不悅地說道。
封奕看著太后,“父皇在位時,母后不也盼著自己是父皇身邊的唯一嗎?”
太后面色驟變,隨即大怒,“皇帝!”
🔒505:雙重殺傷力
封奕坐在那里,直面太后的怒火,卻絲毫不為所動。
“朕現在還記得母后當初背著人哭得很傷心的樣子,母后自己還記得嗎?那一年我才六歲,母后被高貴妃陷害,林皇后在一旁煽風點火,你被父皇訓斥關了禁閉,然后一個人躲起來哭。”
太后聽著皇帝的話面無表情,她一點也不想回憶當年的事情,簡直是丟死人。
她只恨自己當年狠不下心,自己沒有別人陰毒的手段,只恨自己無能。
封奕瞧著太后無動于衷的面容,一時間也有了些煩躁,他站起身看著她,“別人只當我們母慈子孝,但是太后應該知道實情并非如此。”
太后的臉色終于變了,“你想要做什麼?”
“太后不要逼朕,朕想做個好兒子,但是如果太后執意任性胡為,那麼我也只好如太后一樣,隨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太后:……
封奕站起身,沒有再看太后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他能說的都說了,如果太后執迷不悟,自己作為兒子也不會一直退讓。
太后曾經吃過這樣的苦,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別人,非要別人與她一樣苦才肯罷休。
他就不一樣。
他自己曾經受過的委屈,不管是他喜歡的人,還是自己的孩子,都不會讓他們經受一遍。
所以,他的猜測是對的。
太后對他其實沒多少母子情。
封奕回去的路上腳步沉重,孟九昌在后面跟著大氣也不敢喘。
走到半路,封奕仰頭望著日光下的皇城。
曾經有很多的日子里,他自己一個人站在小小的院子里,就這麼凝視著天空。
那時,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長大后能出宮建府,能有自己的一個家。
后來太子以及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傷的傷,只有他一個被先帝不喜的皇子,反倒是成了最后的勝利者。
他知道太后在宮里的日子過得不容易,所以他盡量給她榮耀,讓她能舒心地過日子。
顯然,他跟太后的想法截然相反。
孟九昌看著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心里不免有些擔心,深吸口氣,這才壯著膽子說道:“皇上,貴妃娘娘還等您回去用午膳呢。”
封奕聽著孟九昌的話,慢慢收回自己的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是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