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抿了口茶，婉妃自己常愛搗鼓些東西，這茶一喝便知道是她自己做的，夾著幾分花香氣，她有點喝不慣，膩膩的。

　　“你找我來，不會是真的為了喝茶吧？”舒妃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她跟婉妃性子截然相反，倆人素來誰也瞧不上誰。

　　“當初宮里改制，很多宮人都被遣散出宮，如今要跟家里頭往來也不太容易。”婉妃輕嘆一聲。

　　舒妃聽到這話深以為然，當初她也不太習慣，畢竟跟家里通信一向很方便，派個人就能出宮，但是現在卻要入冊記檔，而且每月出入次數也有限制。

　　但是婉妃這樣說，舒妃立刻警惕起來，難道是姚家有什麼想法？

　　以前她們家跟姚家關系不錯，姚宗敬要靠著他爹，但是這一年多來姚宗敬上躥下跳的，跟他們家的關系也不像是以前那麼親近。

　　她跟婉妃的關系也是越來越淡，想當初剛進宮的時候，婉妃許是聽家里話，對自己還算是恭敬，但是沒多久這人壓不住性子，就不耐煩對自己低頭，她這樣的性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兩人在宮里相處不算是和睦。

　　不過因為兩家在一條船上，故而也沒撕破臉。

　　但是自從姚宗敬與他爹漸行漸遠，她跟婉妃本來性子不搭，也就處得更加一般，偶爾得了機會還會互相踩一腳。

　　“你想說什麼？”舒妃就是不喜婉妃這做派，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真不如宋云昭痛快。

　　婉妃看著舒妃皺眉的樣子，面色沒有改變，只是輕聲說道：“家里頭跟我說如今朝堂上多有變化，陛下試圖正在推行新政，若是能成，只怕朝臣的權柄大為減弱。”

　　舒妃明白了，她娘上回給她回信提了一嘴，讓她在宮里一定小心，不要得罪宋云昭。

　　就她跟宋云昭這關系，還用得罪嗎？

　　“那又如何？”舒妃早先還很擔心的，但是自打借了宋云昭兩回運之后，不只是她，家里頭也想開了。

　　反正皇上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唄，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身為臣子盡忠盡責就好。

　　這要是先帝那般皇帝，做臣子的還有想頭，遇到皇上這樣的明君，有想頭不是送命嗎？

　　看看王玄范的下場，那就是不識時務的典范。

　　怎麼，這是姚宗敬也有試一試皇上手中刀的意思？

　　婉妃看著舒妃神色毫無變化，也有些疑惑，“難道你不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舒妃反問一句。

　　“想想王玄范。”

　　“王玄范難道不是咎由自取嗎？”

　　婉妃：……

　　舒妃瞧著婉妃，看在這段日子合作愉快的份上提醒一句，“婉妃，皇上做什麼那是皇上的事情，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我雖然為妃，可你應該知道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你說是不是？”

　　婉妃心頭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舒妃。

　　“你我為什麼沒有孩子？其實你心里是明白幾分的吧？不只是現在，只怕以后我們也不會有的。興許你我這一生都在妃位上了，但是這得是沒有犯錯的情況下。”

　　“你……”什麼時候舒妃這麼通透了？

　　“我什麼？你很意外我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是性子直爽又不是傻子，只是不像你這樣口是心非罷了。”

　　“你說誰口是心非？”

　　“誰著急誰就是。”

　　婉妃：！

　　舒妃嗤笑一聲，“我猜著你家里人肯定是勸你借著這次新人進宮的機會，讓你想辦法重新得寵吧？”

　　婉妃捏著帕子的手一緊，第一次發現舒妃這麼聰明。

　　舒妃面上的嘲諷更濃了，“你真以為咱們倆失寵是因為明妃？明妃沒進宮前，皇上待我們就真的好嗎？”

　　婉妃沉默了，她現在還是處子之身，算得什麼好？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沒有孩子嗎？”

　　婉妃沉默。

　　“你知道的吧？我勸你一句，不要聽你家的，你看看王家怎麼倒的？王云意那性子比起你我如何？如今又怎麼樣？那王云意跌倒了能屈能伸再爬起來，你跟我怕是折不下這樣的腰舍不下這樣的臉，真有那天，你這樣的性子只怕只有死路一條。看在你我相處這麼多年的份上，這我勸你一句，前朝的事情最好不要摻和，你我不會是第二個王昭容。”

　　王云意還能有一個昭容的位置，是因為皇上不愿背上殘暴無情的名聲，但是等皇上掌握朝權之后，還會在乎這些嗎？

　　她跟婉妃若是被家里牽連，下場肯定不會有王云意那麼幸運。

　　“現在的日子不好嗎？”舒妃看著婉妃，“宋云昭除了愛霸寵愛吃醋之外，其他的事情上可曾為難我們？她是生了皇子的人，如今跟我們位份相同不過是因為資歷淺，你說再過幾年她會不會更進一步？等到那時候你我都要對她行禮請安，你想貴妃的位置上是宋云昭這樣性子的人好，還是換個人好？”

　　婉妃：……

　　好像還是宋云昭更好一些，這段日子跟她打交道，確實舒服又省心。

　　舒妃站起身，“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這人呢不能貪心，王云意不就是太貪心了才到今日的地步？如今咱們這日子過得舒心愜意，還是好好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