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嬤嬤露出一個笑容,緩聲說道:“奴婢確實有些話想要跟主子回稟。”
“嬤嬤直說就是。”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卓嬤嬤暗中吸口氣,這才抬起頭,“奴婢認為主子的做法是對的,眼下確實不宜冒頭。宋貴嬪在知春宮時就是個能折騰的,這樣的人少見,許是陛下就是覺得新奇,等新奇勁兒過去了,宋貴嬪這樣的性子在宮里可討不了好。”
秦溪月沉著臉沒開口。
卓嬤嬤安靜地等著,也沒有貿然再開口,她們這位主子心思深,有些話她敢想卻不敢說,也只能側面隱晦提醒一二。
“嬤嬤有心了,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著吧。”秦溪月擠出一抹笑容說道。
卓嬤嬤聞言彎腰退下去,到了廊檐下輕輕嘆口氣,這才抬腳走了。
秦溪月知道卓嬤嬤說的是對的,她應該等,等宋云昭惹了禍從高處落下來,她要等著合適的機會出現在陛下面前。
但是她心里深處蠢蠢欲動,那不甘的思緒翻滾著,讓她備受煎熬,瞬間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一邊告訴她要耐心等待時機,一邊又告訴她她怎麼能被宋云昭踩在腳下。
秦溪月倒頭就睡,興許睡一覺醒來就知道做什麼決定了。
宋云昭悠哉悠哉地回了忘憂宮,又過上了吃美食看話本的悠閑小日子。
今日后宮這點波浪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大事,宋云昭沒怎麼放在心上,該吃吃,該睡睡。
到了第二天,韓錦儀來拜訪。
宋云昭把人請到內殿坐下,笑著說道:“今日怎麼到我這里來了,難得見你出門。”
韓錦儀笑,“你倒是好意思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宋云昭樂,“這大熱天的,出去做什麼,倒不如在殿中涼爽舒適。”
“你少打馬虎眼,昨日的事情今兒個都傳遍了。”
宋云昭:……
“這宮里碎嘴子就是多。”
韓錦儀哭笑不得,“你這是怎麼打算的,好歹顧一下自己的名聲。”
宋云昭驚訝的看著韓錦儀,“我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韓錦儀被宋云昭給整不會了,“你怎麼就沒名聲了?你在知春宮時還救人了,你自己都忘了?”
“那倒沒有。”
她不止救人還砸墻,還翻船還打人,她干的事兒還挺多的。這要是有個綜合評分,大概率是不及格的,誰叫她當初想著回家,就想走個過場,沒有拼命刷分的打算。
自己給自己立的人設,現在想改也不能夠了。
自己挖的坑,啥也別說了。
韓錦儀哭笑不得,瞧著云昭微妙的神色,還以為她不好意思,哪里知道云昭在想什麼。
“現在大家都在盯著你,你自己當心些,我也是個沒用的,幫不上你什麼。”韓錦儀嘆氣,云昭走得太快了,她就是脫了鞋都追不上,還是別給她添麻煩了。
“你怎麼能這樣說?”宋云昭聽到這話很是意外跟震驚,一雙眼睛盯著韓錦儀,“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
韓錦儀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著,我這性子……反正你好好的就行。”
宋云昭明白了書中韓錦儀就是個端莊的人,而且是個恪守規矩的規矩人,從她參選以來,做的事情除了落水那一樁,確實沒有出格之處。
想到這里,宋云昭對著韓錦儀眨眨眼,“指不定外頭的人得說我這個禍頭子把你給帶壞了,再說咱們雖然相識日子短,我知你是什麼性子,你要不嫌棄,咱倆就多多作伴。”
宋云昭說不出分享皇帝的話,要是韓錦儀能自己爭寵是她的本事,但是她不會推讓或者是給她制造機會。
別人可以來搶,但是她不會自己讓。
能搶過她是別人的本事,她心服口服。
韓錦儀笑著說道:“好啊,深宮歲月漫長,能有你這麼個可說知心話的人解悶,可真是讓人高興的事兒。”
宋云昭也開心,她聽出來了,韓錦儀這話是真的。
韓錦儀瞧著云昭的神色也帶著歡喜,她抿唇一笑。
她自己知道自家事,她容貌中上,才學中等,性子中平,哪哪都沒有特別出色之處,如果一定說一個長處,那就是耐心十足安于平淡。
她記得祖父跟她說,進宮之后不求她為了家里披荊斬棘,只要她能安安穩穩在宮里活著。她活著,就是給家里出了最大的力。
她明白這個意思,如果她在宮里出點什麼意外,過個幾年,家里肯定還要送一個妹妹進宮,她才進宮多久,就能感覺到宮里的日子難捱。
何必再葬送一個韓家女兒的人生。
所以,祖父說得對,能在宮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路走來仔細觀察,就發現還是云昭的性子最合她的胃口,跟她交往不用擔心她會不會轉手就給自己一刀。
她未必能跟一群女人爭得過皇帝,但是她一定能交到云昭這個朋友。
這麼一想,韓錦儀就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要是家里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估摸著都以為她瘋了。
她是不想得寵嗎?
不是,她是怕自己沒那個福氣。
后宮的女子,也不是只有得寵一條升遷路,她也許可以試試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