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打一頓就罷了,但是一家子都被發賣了,以后還有什麼好日子?
早知道這樣,方才就不該求饒,老老實實挨一頓打就好了。
三老爺踏上臺階,走到廊檐下望著正看著他的女兒,一雙黑沉沉的眸子除了怒火只剩下愧疚,“昭昭……”
“爹爹,你來了。”宋云昭眼眶有些紅,她也沒想到這次爹會為了她處置了蔡氏身邊的左膀右臂。
三老爺伸手拍拍女兒的肩膀,“爹爹……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沒錯,妻子與女兒間,他得保持一個平衡,甚至于有些時候明知道妻子做得過分,但是為了維持家里的和樂與平靜,還是會讓她受些委屈。
在他看來,那些委屈其實不算什麼。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是他錯了,那些他覺得不算什麼的委屈,日積月累下來,已經足以造成這府里的奴才都敢欺負他的女兒。
若不是他偏向于妻子,妻子身邊的管事怎麼敢這樣做?
宋云昭沒與父親心靈感應,沒能體會到他的后悔跟愧疚的深度,笑著說道:“爹爹來得不晚,剛剛好,如話本中從天而降的英雄替女兒主持了公道。”
英雄?
三老爺覺得自己不配!
但是對上女兒開心的笑容,深吸口氣,女兒說得對,現在還不晚,還來得及。
蔡氏得了消息來得很快,黑沉沉的一張臉,進了云昭的院門,瞧著父女倆說笑的樣子就覺得刺眼,怒火上頭就直接說道:“老爺,你這是要做什麼,竇媽媽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三老爺聽到妻子來了之后,沒有對女兒一絲的關懷之情,居然先為竇媽媽求情,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就浮上了幾分怒意。
“我竟不知道,在夫人心里一個奴才比云昭都重要!”
三爺這話一出,蔡氏就如同被卡住脖子的雞,臉一下子就紅了,“老爺,你怎麼能這樣說,云昭這不是好好的嗎?”
“竇媽媽也只是被發賣,不也是好好的?”
又沒要她的命!
蔡氏從沒有被丈夫當著這麼多下人毫不留情地質問過,以前就算是為了云昭的事情發火,也只是關起門來與她分辨幾句。
蔡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臉上的神色青青白白的,胸口起伏不定,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開口。
云昭只覺得痛快。
人生就是天平,你的砝碼加在哪一邊就會逐漸往哪一邊傾斜。
蔡氏當年因為她不是兒子遷怒她厭惡她,那她對宋清菡的好是真的母女之情嗎?
宋云昭看來也未必全是。
她只是把對宋清菡的好做給宋云昭看,想要讓宋云昭難過,是一種遷怒性的報復。
遷怒別人在心理學上叫做置換,也叫轉移,是一種消極的攻擊性的心理防御機制,因事物而引起的強烈情緒和沖動不能直接發泄到這個對象上,就轉移到另一個對象身上。
當年車姨娘深得三老爺的心,蔡氏抓不到車姨娘的把柄,無法直接明著處置她,懲罰她,再加上她跟車姨娘有比一比誰先生下兒子的較勁心理,因此她對自己第二胎期盼甚深。
所以,當生了宋云昭這個女兒之后,蔡氏巨大的失望引起的遷怒跟厭惡就生理性以及心理性地轉移到了她身上。
把對車姨娘的厭惡跟報復延續到了宋云昭身上,是一種隱晦性的自我發泄行為。
這種行為一旦成癮,是很難改變的。
所以,這麼多年她見到宋云昭就厭惡,不希望她過得好,甚至于有種隱晦的心理,希望這個女兒越過越差,都是因此而生。
宋云昭是后世而來,對這種心理多少能明白一些,但是明白不代表她能諒解,憑什麼啊?
她就該因蔡氏的變態原諒她?
她又不開圣母瑪利亞學院。
她能明白,可是三老爺不明白,他不懂什麼心理學,他只覺得蔡氏對小女兒越來越偏執,越來越厭惡,再想起之前她用茶盞攻擊云昭,差點讓她毀容的事情,無數的小事積攢起來,直到這一刻抵達了巔峰。
三老爺見與妻子說不通后,懶得再與她費唇舌,直接對她說道:“我之前就與你說過,云昭的事情不用你費心,顯然你沒有放在心上。既然你如此厭惡她,不喜歡她,那麼以后她的事情就有我這個做父親的管。”
蔡氏大驚失色,“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既是我的女兒,自然受我管。”
因為太過震驚,導致她的嗓音有些尖銳的失真,甚至于她臉上的神色都掛上了幾分厲色。
三老爺氣得臉都紅了。
宋云昭覺得難搞,古代嘛,就是這樣,她就聽說過因為不孝被老娘告了丟官的事情,這一個孝字,是可以做很多文章的。
所以,宋云昭的捏著鼻子在宋家茍著,借著三老爺的庇護與蔡氏周旋不能真的撕破臉,她力量不足對抗她,就只能平衡她。
但是,隨著參選的事情帶來的利益之爭,顯然蔡氏是不想與她搞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