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準備的準備好,該交待的交待了,第二天一早,丁雪微一群如期出發。
馬車駕了兩輛,前一輛里坐了丁老二,老四兄弟,后一輛里是丁雪微跟丁老五。
趕馬車的兩位,與照顧丁老三的一位都是從城里抽調的,都十分拘謹。
一路離開府城直隸都十分順利,直隸范圍里半數人戶都已經領得紅薯藤,看看官府的操作對來年很是期待,出了直隸范圍,進了寧縣地域,情況就不是這麼美妙了。
相對直隸范圍里的民眾,寧縣地域里的相對要消瘦虛弱許多,精神面貌就更是,提到府城那邊抓捕的野獸,縣里讓人養的蚯蚓,不是憤怒就是不屑,至于紅薯,他們希望卻也擔心。
“水災之時,大部分動物都往東遷了,之后緊跟著的誘捕規模太大,基本沒什麼動物能夠回遷原地的。沿江一帶的縣鎮,并沒怎麼看到這些野物。”
見丁雪微對隔壁桌的談話有興趣,丁老二傾身解釋。
相對田里的莊稼,家里的女人,來來回回在沿江幾縣磨了幾個月鞋底的丁老二老四兩兄弟,更清楚府城直隸以外的情況。
“大多百姓都沒錢,蚯蚓養來自是沒用,這紅薯,聽得一嘴,也將所有的希望放上,大多人卻不敢多想。”丁老四唏噓。
其實不用他們說,這些事丁雪微也是清楚的,不說書里對那次洪水影響的描述,就她與盼娣那一路看到的,就容不得她天真。
收回落在隔壁一桌上的目光,丁雪微什麼都沒說的點頭。
丁老二跟丁老四對她的了解并不若丁老五來得多,茶水棚又不是說話的地方,直到上車,再次趕路,丁老五這才出聲。
“又打什麼主意?”
丁雪微滿頭黑線:“·····”
這話說得,就跟她是天上的七仙女一般!
“我倒是想打主意,可我多少本事五叔不知道?”
“倒是。”懶洋洋依坐的丁老五看向窗外:“人怎麼斗得了天!”
“···五叔,你想害我?”丁雪微那叫一個無語。
她什麼時候與天斗了?
她要有那個本事,還能因不久前聽到的難過?
自來,她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那種我能救世人,世人皆會因我而改變,而我一個穿越擁有空間的大bag,什麼生命危險都能躲過,怎麼折騰都無所謂的想法,她從沒有過。
她不想盼娣姊妹,太早進入劇本劇情,更不想做那個首要影響她們的人!
她死過一次,對死,并沒有那麼恐懼了,可舍不得她們!
這次的冰雹,并沒有出現在小說里,被她影響的那些人,終將死去!
她做的,不過良心安慰而已!
“五叔,我們是分家了,可在分,你也在我的九族范圍里。”
有些話,你過度解釋一下是很可怕的,在這個天子為王的封建世界里,丁老五這話可以解釋為她有叛逆違反之心。
原本慵懶依靠著窗框,目光散漫瞧著路邊林木的丁老五,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
看向丁雪微的目光有自責也有埋怨。
這種話,對外人他是絕對不會說的,這大侄女不止能讓他毫無防備,也很知道怎麼戳他后背。
“我心情不好。”丁雪微大剌剌接受丁老五的目光。
她就是故意的。
被一塊兒拖著心情不好的丁老五,滿頭黑線。
他是越發了解面前這女孩了。
“難受也只能忍著,你是個女孩。”
丁雪微白眼:“歧視女性?”
“···我懶得與你說。”丁老五自認嘴皮子功夫不如人。
丁雪微就覺得獨難過不如一起難過,蹭蹭湊到丁老五一邊:“五叔,你是個男的,是能科舉。可歷年來多少人才入仕,這些人又有多少能夠改變底層人民的生活條件?”
讀書本來就是一個奢侈事,能夠供應兒孫讀書的人家,生活條件必定是有一個層次的,而這種人做官,不隨波逐流都不容易,更不要說想底層人民之想,急他們所急!
他們都沒有感受過,怎麼可能有共情!
“我曾聽你與徐輝談論過國富民強這一話題,記得當時你們說過,充盈的國庫能養更多兵丁,兵力強盛,自不會有人敢犯。”
挪回原位,她懶洋洋的:“我不能說你們的觀點不對,但有點,我想你們并沒有想過。”
“哪點?”丁老五下意識詢問。
收斂心神,人跟著前傾靠近丁雪微。
丁雪微是有意提醒他,看他也很有求知欲,自不會藏著掖著。
“老百姓的日子。你們說來說去都在國庫,兵丁與老百姓的稅費承受能力上,卻從未考慮過增值增產這一問題,就固有的糧食收成,除了剝削老百姓就是壓縮國庫資金,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
不會種田,不懂得經商的人,怎麼會有田產多些,購買力強些,國庫增值更快的想法,而官府不將目光放在增值增產這一問題上,老百姓又怎麼可能去做,他們連自身肚皮都顧及不了,怎麼可能有多余的心思考慮別的!
“所以你才會購買紅薯種!”丁老五挑眉。
突然就覺得自己為老百姓做了件大事?!
看著他這莫名的興奮感,丁雪微跟著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