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她悅耳的笑聲,雖然知道這只是她的嬉笑之語,卻讓他的心猛地一墜,淺淺的失落之感蔓延全身,卻逐漸升起了恐慌,讓他環著她腰的手漸漸用力。
想離開他?那得看他同不同意!
徐妙音自然看不見他越來越偏執的眼神,只感覺他越收越緊的手讓她快呼吸不過來了。
她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反而讓他越抱越緊,只能開口道:“夫君,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聽見她淺咳了幾聲,他才慢慢拉回了神志,放開了緊環著她腰的手,拍扶著的背,替她順氣。
她嬌嗔著看了他一眼,卻見他那微微上挑的眉眼向下耷拉著,眼里似乎還閃著些淚光,一副委屈的樣子。
“你別不要我!”他有些哀怨地道。
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輕哄道;“我跟你說笑了。”
“說笑也不行!”
“那你可有事騙我!”
“……”
“還是有事瞞著我!”她又質問般的道。
“……”
“呃,夫人,你看你今天睡了那麼久,午膳還沒用了,我去讓他們準備些吃的來!咳……”
說完,也不敢看她,尷尬般咳了咳,便起身負手出了內室。
她瞅著他那落荒而逃的模樣,輕笑出聲。
連日的天雨,將整個揚州城都染上了墨色,細雨朦朧間多了幾分詩情畫意。
玉秋打著傘,傘上滴落的雨滴匯成線滴落在了她手上的食盒上,她將食盒往自己身前攏了攏,快走幾步,來到廊下。
玉春透過竹簾見是玉秋,便撩簾而出,接過她手中的食盒,順道把手中的絹帕遞給了玉秋,讓她撣撣身上的雨水,隨后拿著食盒進了屋。
屋里方書懷正坐在明間的書案前看著賬本,聽見動靜,便抬眼見是玉春拿著食盒進了內室,便垂下眼繼續看著桌案上方的賬簿。
玉春進了內室,見徐妙音正坐在軟榻上看著吳媽媽差人送過來的賬本。
見她看的認真,輕聲提醒道:“姑娘,該喝藥了!”
徐妙音聞聲便抬頭看了一眼,道:“這都多少日了,我頭也不疼了,怎麼還喝?”
自從那日她頭疼之后,當晚方書懷便找了個老大夫給自己看診,說是落水的風邪未除,氣血逆行,才讓她頭痛至此,需要靜養,喝幾天的藥。
現在都喝了差不多七日了,怎麼還喝?
玉春看她那麼抵觸,變戲法似的,再拿出了一碟蜜餞,獻寶一般的遞給了徐妙音。
徐妙音抿嘴一笑,瞧了瞧外間,趁著方書懷沒注意,含了顆蜜餞,抬起那碗藥,一口氣喝了下去。
看自家主子喝完了藥,玉春又做賊似的收起了那碟蜜餞。
沒辦法,那老大夫說了,這藥不能與蜂蜜蜜餞同食,會減了藥性,但姑娘又怕苦,姑爺又看的緊,就只能偷偷摸摸給她準備。
她剛喝完藥,就見方書懷倚在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掩嘴咳了咳,玉春識趣地退了出去。
他走向另一邊軟榻坐下,看她低垂著眼掩飾般地看著賬本,而那輕顫的羽睫卻出賣了她。
他勾唇一笑,以手支額,好整無暇地看著她,溫言勸道:“良藥苦口,夫人要是不想明天還喝藥的話,晚上的藥就不要再吃蜜餞了!”
誰都知道徐家大姑娘性子柔而不弱,果敢堅毅,理家管事都不在話下,卻不知道她獨獨怕喝藥。
她見他似是取笑自己,便把自己玉手往他跟前一送,道:“你聞聞,我身上都是藥味,再喝我都快成藥罐子了!”
方書懷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很快又笑彎了眼,牽起她的手,在她柔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道:“我怎麼沒聞到。”
她輕啐了他一聲,紅著臉從他手里抽回了手,轉移了話題。
“爹爹可有來信?”
方書懷垂下眼,坐直了身,答道:“收到了,只是信我放在了書房,我去給你拿來。”
她拉住他,“遣人去拿就行,何必你親自去了。”
他笑看著她,道:“我親自去拿要快一些,夫人才能早一時看到不是。”
說完,便下了榻,去了書房。
不過片刻,他便拿著信回來了。
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來,仿佛她頭頂的陰霾徹底消散般,微微透出了光來。
他見她徹底開懷,便也微勾了唇角,卻見她看到最后竟眼含淚水,將信抱在胸口不能自己般大哭了起來。
方書懷眼神一沉,難道她看出這不是徐任年的筆跡了?
他轉到她那一側,將人摟在了懷里,問道:“父親不是已經安全到達了,糧食也沒有問題,怎麼看著看著竟哭起來了?”
見她已哭到哽咽,便輕扶著為她順著背。
“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這一封信,等了好久好久……”
她環抱著他精瘦的腰,哭的越發凄婉。
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終于能扭轉既定的命運,她怎能不大哭一場。
方書懷低頭看她,眼底帶了些許懊悔。
他做事從來不是瞻前顧后猶豫不決,卻總會對她猶豫再三。
他不后悔做下的事,他只怕她會離開他。
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失去她的感覺了!
但是此刻,看她哭的那麼凄楚,他漸漸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