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哐啷”一聲,瓷碗應聲而裂,湯汁濺滿一地,小伙計腿軟地倒向一旁,滿臉慘白。
“沒,沒,沒氣了。”
安小小伸手將小伙計扯了起來,淡聲出道:“此事不要聲張,你先告知村長,下步如何讓村長定奪。”
小伙計撐起發軟的身子點頭,迅速向門外跑去,他遲疑片刻,轉頭一看,只見安小小仍負手站立在病人床邊,低頭垂眉,不知在沉思什麼。
村長聽了小伙計的話驚駭不已,連忙攙住小伙計來到館內。安小小依舊站在床邊,見到他來,主動讓出位置。
一張青白交加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村長只覺腦袋一陣發暈,堪堪扶住小伙計才不讓自己倒下,他顫聲道:“死了?”
安小小沒有出聲,垂眸不語。
“這。”村長閉上眼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開口道:“這只能報官了。”
稻香村平靜生活了十幾年,今遭算是頭回死了人,還死得是外鄉人,這回怕是善了了。
“一旦報官,縣令必會派人來查,到時候這事......”村長話說得隱晦,安小小一下便知,她直言道:“既是在我醫館出的事,那就是我的責任,村長你盡管報官,有什麼事我來處理。“
“都鬧到縣里了,你能怎麼處理!”村長氣得只搖頭,但現在只能選擇報官,他從胸前掏出村印,親手寫下一份書信,交由小伙計將他送出。
村里發生命案乃是大事,縣里衙役快馬加鞭,竟不到半日就抵達了醫館。兩個衙役身著官府,踏馬而來,一入村里就引起了各家各戶的注意,正在務農的三憨正巧看見了這個場景,互相對視一眼,扔掉農具拔腿就向醫館跑去。
“就是這人?”衙役拿出馬鞭懟了一下病人身體,他粗聲粗氣道:“把藥方呈上來。”
安小小一言不發,衙役說什麼便做什麼,直到其中一人抽出刀,要將病人衣服劃開。她上前一步抬手擋在病人面前皺眉道:“官爺,這樣可不好吧。這刀劍無眼,萬一傷到身體,破壞了證據如何是好。”
衙役被駁了面子,心下有些不爽,但見安小小說話在理,也只能勉強點頭,收回刀,該用刀鞘去撥病人衣服。
仵作隨后才到,他先自己檢查了病人身體,又將藥方細細研究,嗅了下還未來得及收的瓷碗碎片,點頭道:“應該就是意外身亡,我們通知家眷過來領人,你們出點銀兩給點賠償,就可以了。”
結案的速度讓村長大吃一驚,他在旁邊欲言又止,最后化為一聲嘆氣,背過了身去。
“就這麼結案了?”安小小皺眉,“萬一是有人下毒,或者死于某種手段,你們不再查查?”
“不然你想怎麼樣?”衙役用一副微妙的眼神看她,似乎在罵她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
“那若是我們通知家眷過來領人,他們懷疑人是我殺的,或者讓我做出其他補償,我該如何。”安小小懟道:“你們起碼也要出個公文昭告下。”
“身體無外傷無中毒跡象,藥方藥碗均正常,還有什麼可查的。”另一位衙役不耐煩揮揮手,拉出仵作的手就要離開,領走前他看向安小小,補充道:“縣長大人平日公務繁忙,這點小事就不要總去勞煩他老人家了,后面要沒發現什麼新證據,此事就按意外身外結案。”
言下之意就是這事就這麼結了,剩下的不關他們的事,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別來自找麻煩。
等幾人走后,村長氣得連喘了好幾聲,他擺擺手拒絕掉了要來攙扶他的小伙計,自己坐在桌邊撫摸胸口。
“姑奶奶!剛剛衙門來人了!”憨二的大嗓門由遠及近,三人跟下餃子般接二連三闖入了房間,等見到床上躺著的人后,三人直接僵立在地,不敢言語。
“這真,真死了?”憨二不敢置信道。
“這咋辦,縣里都來人了,咱是不是要跑路。”小憨聲音發顫。
“要跑也是我跑,有你們什麼事。”安小小不耐地揮手,把幾人都趕了出去,她攙扶起村長,離開屋子,轉身把門上了鎖。“這幾日縣里就會把他身份查明,到時候自會有家眷來上門領人,這人就放在這里先別動。”
“放這,放這不得臭啊。”憨三小聲道。
安小小當做沒聽到,扶著村長下了樓,其余幾人再待在走廊也沒意思,紛紛離開。
原本緊閉的窗戶突然從外面被撬動開來,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床上的病人立刻消失不見。
醫館治死了人這事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原本熱鬧的醫院頓時門可羅雀,容娘那時還在縣里采購布料,等她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趕回醫館時,館內只剩下了安小小和幾名村內雇的伙計,其他的郎中學徒均被她遣散了回去。
“安娘,我回來晚了。”其余的伙計因為無事可做都打發到了后院打掃,空空蕩蕩的大堂只有安小小還坐在柜臺后面,容娘見到這個場景,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握住安小小的手,抽噎道:“是不是誰出了錯,讓你來背了這事。”
“我沒事,多大點事。”
安小小拿手帕擦掉容娘的淚珠,笑道:“你回來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我正愁書玥、羽策沒人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