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媳婦進門,熬個二三十年熬到婆婆閉眼了才掌家。更別說后宮這麼一大攤子事務。
蘇太后讓趙夕顏學一年半載再放權,已是十分體貼了。
第445章 皇后(三)
蘇太后一番美意,趙夕顏自然領情,含笑應道:“后宮事務繁瑣,我一概不懂不會,以后定向娘娘多多請教。”
蘇太后欣然點頭。
片刻后,宮中各局各司的女官和內侍總管一一來覲見。
“奴婢紅玉見過皇后娘娘。”這個紅玉,年約二十六七,細眼長眉,容貌秀氣。是繡房的女官。
“奴才金喜給皇后娘娘請安,恭祝娘娘鳳體安康。”金喜約有四旬模樣,一張白胖臉孔,笑起來一點褶子都沒有,他是內務府里的管事。
“以后娘娘有什麼事吩咐,奴婢一定盡心竭力,絕不敢有半點懈怠。”接下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額上一點黑痣,相貌平平。這位余嬤嬤,是御膳房里的管事,平日里負責御膳房里的菜肉采買。
趙夕顏并未急著收攏人心,略略點頭,目光掠過眾人的臉。
她記性極佳,這麼一圈下來,便記住了七八成。
二十多個女官十幾個內侍總管見過來,小半日也就過去了。
蘇太后笑著問道:“如何?記住了多少?”
趙夕顏沒有自謙,笑著答道:“大概都記住了。”
蘇太后自己就是個極聰慧的人,趙夕顏記性更勝過她,不由得笑著贊道:“你過目不忘,和你父親當年一樣。”
趙夕顏:“……”
蘇太后的語氣太過自然,趙夕顏不便多想,用更自然坦蕩的語氣應道:“多謝娘娘盛贊。”
大晉朝幾十年才出一個連中六元的趙狀元,擔得起這樣的稱贊。
蘇太后凝望著趙夕顏,透過那張不施脂粉依舊艷色無雙的臉龐仿佛看到了另一張清俊的男子臉孔:“春生和我說了,你父親此次來京城,會留下,不再回北海郡了。”
“是,”趙夕顏沒有回視,略略垂下眼,避開捕捉到蘇太后心情激蕩神色有異的尷尬:“我爹想留在京城,以后能時常見我和一雙外孫外孫女。春生哥哥準備升薄祭酒為翰林掌院,讓我爹做國子監祭酒。”
“我爹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子,最習慣也最擅長教導學生。這個差事他來做,頗為合適。”
蘇太后目中閃過追憶和惘然,聲音低了一些:“你父親博學多才,一心治學,是大晉最有名的大儒,他做國子監祭酒,確實最為合適。”
深藏在心底的舊日記憶,在心頭洶涌翻滾。
蘇太后憑借著過人的毅力和自制力,將追問趙元明近況的沖動按捺下去,笑著扯開話題:“小果兒小花兒乍進宮來,可還習慣?”
趙夕顏暗暗松口氣。趙元明和蘇太后那段舊情,早已事過境遷,不提最好。
“他們兄妹兩個,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今天一早我來仁壽宮請安的時候,他們還沒醒呢!”
蘇太后一笑:“這樣就好。”
到了正午,趙夕顏留在仁壽宮,陪蘇太后一同用午膳。
蘇太后打發人去金鑾殿問一聲,得知今日朝事忙碌徐靖無暇分身,對趙夕顏嘆道:“做皇帝其實是天底下最大的苦差。肩負著萬千黎民百姓,一刻不得松懈。”
懈怠懶政的,是昏君。
窮兵黷武的,是昏君。
縱情聲色的,是昏君。
暴戾嗜殺的,同樣是昏君。
想做一個明君,實在太難了。
趙夕顏也輕嘆一聲:“不瞞娘娘,之前登基典禮還沒舉行,他每晚回王府,要麼滿面疲憊,要麼愁眉苦臉。我心疼得很。”
主要吧,政務朝事徐靖一竅不通,得從頭學起。又不像領兵打仗,靠著一腔熱血和過人的身手便能沖鋒陷陣。徐靖以前一捧書本就昏昏欲睡,現在被逼著要看一堆堆奏折,從中了解龐大繁雜的國朝政務,還要做出決斷……實在為難他了。
蘇太后也清楚徐靖是個什麼樣的人,低聲道:“有太傅教導著,哀家時時提點,你也多陪著他。他總能慢慢適應。”
趙夕顏點頭應下。
……
午膳后,蘇太后要午睡,趙夕顏起身告退,回了椒房殿。
冬日的太陽熾烈明媚,曬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巍峨的宮殿,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
趙夕顏此時再看椒房殿,已沒有了昨天晚上的忐忑茫然。取而代之的,是踏實心安。
她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也是這后宮的女主人。這世間,再無人能令她低頭。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一路所經之處,宮人們紛紛行禮。趙夕顏微微含笑,身后的玉簪海棠,也跟著挺直了胸膛。
兩個奶娘抱著小果兒小花兒來了。
半日沒見孩子,此時見了,親香得很。趙夕顏力氣不大,同時抱兩個頗為吃力,只得輪流抱。
幾個月大的孩子,已經開始認人了。兄妹兩個爭相朝親娘伸胳膊,奮力地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趙夕顏陷入了幸福的煩惱中。到底該先抱誰好呢!算了,哥哥讓一讓妹妹,先抱小花兒。
趙夕顏抱過小花兒,小花兒將頭鉆進娘親懷里,咯咯笑得開心極了。
小果兒扁扁小嘴,竟扯著嗓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