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日都舍不得和妻兒分開啊!
徐靖目光一飄,掃了一圈收回來,低聲道:“我先回福佑殿。等三更過后,宮里所有人都睡了,我獨自悄悄出宮回王府,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徐十一:“……”
徐十一哭笑不得,硬著頭皮勸阻:“之前沒正式登基,皇上每日出宮,也就罷了。現在登基為天子了,理當坐鎮宮中。”
永明帝那樣的昏君,都很少出宮。天子執掌皇權,卻也被皇權束縛,不能輕易離開皇宮。
徐靖沒精打采地嗯一聲,慢騰騰的轉身進了宮門,回了福佑殿。
福佑殿是天子起居之處。永明帝慘死在福佑殿里,內侍也死了不少。之后,這座宮殿一直空著,顯得有幾分陰森。
今日新帝登基大喜,福佑殿也被重新布置過了。以前奢靡的陳設全部清之一空,換了一整套新的,簡約淡雅,頗有品味。
心情有些郁悶的徐靖,在寢宮里轉了一圈,心情好了許多,隨口笑問:“這福佑殿是誰布置的?瞧著十分不錯。”
徐十一也不知道,叫了一個內侍過來。那個內侍恭聲答道:“回皇上,是太后娘娘親自布置收拾的。”
徐靖心頭涌過暖意。
蘇太后待他,體貼關懷,無微不至。處理國事批閱奏折,蘇太后都陪著。就連這點瑣事,也親自過問。
親娘對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徐十一,隨我去仁壽宮。”徐靖忽地說道:“我去陪太后說說話。”
徐十一有些驚訝地抬頭:“現在天這麼晚了……”徐靖瞥一眼過來,徐十一飛快地改口:“是。”
……
此時,蘇太后心里正悵然唏噓。
新帝登基,于朝堂于百姓于后宮都是喜事。
她自然也是極歡喜的。只是,此時,繁華落幕,難免有些酸澀。
屬于永明帝的朝堂,已經成了過去。
她這個太后,也該體面地退讓,搬來仁壽宮是第一步。接下來,將宮務交給趙夕顏,她一個寡居的太后,吃齋念佛,慢慢熬過余生罷了……
“太后娘娘,”熟悉的腳步聲在耳畔響起。
蘇太后抬頭一瞧:“蕈紫,出什麼事了?”
蕈紫笑吟吟地:“皇上來瞧太后娘娘了。”
蘇太后又是一怔,旋即嗔道:“忙了一天,不早些歇著,還跑仁壽宮來做什麼。哀家好端端地,有什麼可瞧的。”
話是這麼說,臉上卻閃出了光輝。
蕈紫心里暗笑,順著蘇太后的話說道:“娘娘不想見皇上,奴婢這就去和皇上說,娘娘已經睡下了。請皇上明日再來。”
蘇太后咳嗽一聲:“來都來了,就請皇上進來坐一坐。”
蕈紫笑著應一聲,去請皇上進來。
片刻后,徐靖邁步而入。也沒拱手行禮,就這麼坐到蘇太后身邊:“這仁壽宮有些遠,我一路過來走了兩炷香時間。娘娘怎麼挑了這一處寢宮?”
隨意中透著親昵。
和家人在一起,就該是這樣。不必講什麼禮數,不必彎彎繞繞,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蘇太后心頭一熱,也不藏著掖著了,坦然道:“以前我是皇后,住在椒房殿,掌管六宮,母儀天下。現在我是太后,就該往后退一退。”
“這仁壽宮和椒房殿離得遠了些,也是我特意挑的。后宮就像內宅一樣,只能有一個當家主母。我以后在仁壽宮養老,享一享清福。這后宮里的事,就都交給月牙兒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蘇太后擺出了退讓的姿態,也免得宮人內侍們怠慢新帝和皇后,或是生出什麼爭權奪利的妖風邪氣。
徐靖低聲道:“娘娘對我和月牙兒的好,我們都記在心里。”
一片心意,被人領受,也是件愉悅的事。
蘇太后抿唇笑了一笑:“不說這些。你今日忙了一整天,明天還要早起上大朝會,早些去歇了吧!”
徐靖應一聲,小坐片刻就離去。
蘇太后去沐浴更衣睡下,這一夜,在嶄新陌生的寢宮里,睡得踏實安穩。
……
第436章 新帝(一)
徐靖忙碌了一天,確實累了,回福佑殿后,頭沾枕頭就睡著了。
領兵打仗的時候,走到哪兒就在哪兒立軍帳睡下。徐靖早就改了認榻的臭毛病,在死過一位帝王的福佑殿里睡得香甜。
這是徐靖登基后的第一個大朝會。而且,徐靖要挾登基之勢,宣布重要的軍務調動,堪稱是一次改革。由不得徐靖不慎重。
五更天,徐靖起身,換上龍袍去金鑾殿上朝。
親兵們簇擁著自家主子,習慣了快步前行,沒覺得有哪兒不妥。跟隨在徐靖身邊的內侍差點被落下,一邊抬腳跟上,一邊陪著笑臉道:“皇上稍慢一些。”
以前永明帝上朝,得有兩個身高力壯的內侍攙扶著,走起路來慢騰騰地。他們這些內侍也都習慣了。現在乍然換了年輕力盛步履如飛的新帝,他們都快跑起來了。
徐靖沒停,隨口道:“我走路就是這個速度,你們快點。”
內侍又陪笑道:“皇上應該稱朕。”
徐靖轉頭瞥一眼,那個內侍頓覺脖子涼颼颼的,瞬間閉了嘴。
“你們都是宮里伺候多年的老人了,我沒打算換了你們。
以后宮里也不再有新的內侍。”徐靖淡淡道:“如果你們伺候不來,就去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