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召你進宮,必是要安撫馮家。你要把握好其中分寸,不管世子說什麼,都不可生出怨懟之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記住,世子是君,我們是臣。如果臣子有二心,慕容堯慕容慎的下場就在眼前。”
第431章 良將(一)
定國公世子邁步進殿,上前躬身行禮:“臣馮遠,見過世子殿下。”
“馮將軍快請起身。”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話間,一只手已經扶起了他。
抬頭一看,正是北海王世子徐靖熟悉的俊臉。
定國公世子心頭一熱:“多謝世子殿下。”
他是歷經過三朝天子的武將,習慣了高高在上喜怒不定的帝王,說話行事四平八穩慎之又慎。
徐靖以藩王世子身份繼位,是大晉建朝以來的獨一份,那份熱血赤誠坦蕩,更是前所未見。
此時,那雙清亮的眼看著他,張口就道:“馮將軍,我說話不喜歡兜圈子。今日召你進宮,是要和你說一說禁衛軍和猛虎營的事。”
“一場宮變,死了無數大晉禁衛,每每想起,我都心痛難當。宮中不能沒有禁衛,我打算先從猛虎營調一萬人進禁衛。以后猛虎營繼續招募新兵加以操練,表現優異者就可進禁衛。”
“禁衛軍由陶將軍統領,武安伯世子做禁衛副統領。我打算調李驍進京,執掌猛虎營。以后,禁衛軍和猛虎營都在我直接掌控下。”
“等登基典禮一過,我就要頒布詔令。這些事,我要提前告訴馮將軍。請馮將軍不要介懷。”
徐靖坦坦蕩蕩的將自己的意圖告訴馮遠。
他要親自掌控禁衛軍和猛虎營。
定國公世子在進宮前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些并不驚訝,心里甚至有些動容。
正如定國公所言,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帝王要做什麼,根本不用向臣子解釋。徐靖偏偏這麼做了。
他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世子殿下要做的事,不必和臣細說。”定國公世子張口道:“臣是大晉的將軍,對大晉忠心耿耿,絕不會有二心,更不會有怨言。”
徐靖卻道:“可是,我不愿讓馮將軍有半點誤會和不滿。”
說著,一把抓住定國公世子的胳膊,目光專注熱切:“馮將軍是忠臣良將,我以后定不負馮將軍。”
定國公世子:“……”
五十歲的馮遠,自詡一顆心堅韌如磐石,此刻也被那雙眼中的真誠熱切融化了。
定國公世子心頭熱騰騰地,忽然跪下:“臣也絕不負世子殿下的厚愛和信任。”
徐靖心中大悅,笑著扯起定國公世子:“說得好好的,怎麼又跪下了。來來來,快起身,我們去那邊坐著說話。”
徐靖沒半分架子,興致勃勃地扯著定國公世子的胳膊去坐。定國公世子身不由己地坐下了,徐靖就在他身邊一并坐下,掏心置腹地唏噓:“這段時日,十三州的刺史和將軍進京,整日里紛亂不斷。”
“我年輕識淺,聲威不足。他們明著恭敬,實則心里不太拿我當回事。前幾日吳將軍在朝堂里就敢和我嗆聲。要不是李驍及時出手,我豈不要白白受一回窩囊氣。”
“我不能一直將他們留在京城。等登基大典一過,就得讓他們各自回去。可這麼一來,我想掌控十三州駐軍,也就成了空談。馮將軍替我想一想辦法。”
辦法當然是有的。
就是稍微缺德了一點。
定國公世子一開始不肯說,含糊其辭地想糊弄過去。
奈何徐靖打定了主意要“請教”,一直扯著他的衣袖不放。
哪里還有帝王模樣。和他家中那個淘氣憊懶又愛撒嬌的幼子一般德性。
定國公世子好笑之余,心腸忽然軟了一軟,咳嗽一聲低語道:“世子殿下非要聽,臣確實有個主意。”
“他們所倚仗的,無非是各自手中有兵。這些駐軍,都遠離京城,鎮守一州。一旦京城有變,他們便可割據一方。所以,他們表面恭敬,實則心里沒怎麼將世子殿下當回事。”
“世子殿下在登基后,不妨將他們的位置換一換。譬如那位吳將軍,讓他去冀州領軍。再調冀州軍的將軍去并州。如此一來,既沒降他們的官職,又遏制了他們的野心和權力。”
徐靖聽得雙目熠熠生光,咧嘴笑了起來:“果然是個好主意。我早該向馮將軍請教了。”
定國公世子矜持地笑了一笑,順勢再提點幾句:“此事要及早定下,不可拖延。趁著殿下登基的勢頭,將此事定為永例,也能少些阻力。”
徐靖連連點頭:“馮將軍此計甚妙。我和皇后娘娘商議一下,如果娘娘也點頭應允,我就照著這一計實施。”
徐靖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有一半歸功于蘇皇后的全力支持。徐靖對蘇皇后也一直言聽計從,敬重中透著親近。
便是兒子對親娘,也不過如此了。
重情重義,心地仁厚純良。這樣的北海王世子,才是令朝堂眾臣折服的新帝。
至于讀書平平看奏折時總發困這等小事,不足一提。想想永明帝在世的時候,奏折拖延個幾日再批是常有的事,還經常令內侍馬三思代筆。
眾臣敢怒不敢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