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五更剛過,北海王世子徐靖就進了宮:“我陪娘娘一同去刑部大堂。”
蘇皇后蹙眉,轉頭看向蕈紫:“是你給春生送了信?”
蕈紫低聲應了:“是,奴婢想著,娘娘要去刑部,身邊總得有人陪著。所以,奴婢就斗膽給世子送了口信。”
“娘娘只身前去,確實有些不便,我和娘娘同去。”徐靖麻溜地接過話茬。
蘇皇后沒再拒絕。
皇后出宮,不是小事,要是擺出全副儀仗,實在耗費時間和人力。
徐靖做主,將儀仗縮減了大半。饒是如此,前面有士兵開道,前后有宮人環繞,后面還有親兵跟著,陣仗浩蕩。
徐靖策馬相隨,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邊。
出了皇宮,上了御街,很快就到了刑部衙門。朝廷六部的衙門,都位列在靠近皇宮的御道兩側。
今日刑部開堂審問逆賊慕容慎,其余五部的官員能來的都來了。官職低一些的,只能站在公堂外瞧個熱鬧,連進公堂的資格都沒有。
當徐靖扶著蘇皇后露面的那一刻,眾臣齊齊跪下高呼:“臣見過皇后娘娘,見過世子。”
一日沒舉行登基典禮,徐靖一日不肯自稱天子。眾臣依舊稱呼世子殿下。不過,他們對世子殿下的崇敬清晰可見。
蘇皇后輕聲道:“眾愛卿都平身,本宮今日來,是想看一看慕容逆賊。并不干涉如何問審定罪。”
新上任的刑部尚書,暗暗松了口氣。
朝廷行事,自有法度。慕容慎謀逆造反,死是一定要死的,端看怎麼死而已。蘇皇后沒有插手干政的意思就好。
至于徐靖,這位尚未正式登基的新帝,也沒有干涉刑部審案。
他扶著蘇皇后坐在公堂左側的椅子上,正中的位置留給了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有些惶恐地拱手:“有皇后娘娘和世子在此,臣豈敢造次。”
徐靖溫聲道:“這里是刑部公堂,你是刑部正堂官。今日由你主審,我和娘娘旁聽便可。你不必有什麼顧慮。”
刑部尚書這才拱手應是,悄悄扭頭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戰戰兢兢地坐下了。然后一拍醒木,嘭一聲響:“來人,帶慕容逆賊上堂。”
四更天時,慕容慎就被押送進刑部了。
此時,慕容慎被幾個刑部衙役從大牢里押解上堂。他無力走動,被生生地拖拽上來,身上已經綻過的傷痕,再次裂開,衣服血跡斑駁。一張臉因疼痛扭曲猙獰。
當然,沒有人同情憐憫慕容慎。
有資格坐在公堂里旁聽的眾臣,一個個怒目相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慕容慎立刻去死。
慕容慎被扭著跪下。
刑部尚書再拍醒木,沉聲怒問:“慕容慎,你身為御前校尉,深得天子信任。你不思報皇恩,私下勾連潁川王世子徐翊逼宮造反。殺了無數忠于大晉的禁衛好漢,罪孽深重,你認是不認?”
慕容慎費力的抬起頭,沖刑部尚書吐了一口口水:“呸!要殺要剮只管來!我憑什麼認罪!”
“永明帝自登基后都做過什麼?他征兆民夫修建皇陵,不顧百姓死活,大晉四處災荒,戰亂紛紛,他在宮中肆意享樂。他根本不配做天子!”
“當年徐家也是造反起的家,奪了天下坐的龍椅。我慕容慎憑什麼不能奪一奪天下?”
“如果那一日我成功了,現在你們都得跪在我腳下,高呼皇上萬歲。
難道你們都會為那個昏君守節去死嗎?”
然后瘋狂地大笑起來。
刑部尚書的臉都黑了。
旁聽的眾臣們臉色也難看得很。
不得不說,這一席話戳痛了眾臣的心肺。這幾年,誰沒在私下里怒罵過天子昏庸無德?那一日永明帝死了,眾人傷心悲慟之余,何嘗沒有暗暗松一口氣?
徐靖看一眼刑部尚書:“慕容逆賊死到臨頭了,還敢大放厥詞。李尚書不必對他客氣。”
刑部尚書迅疾反應過來,厲聲下令:“慕容逆賊出言不遜,辱沒先帝,來人,去重重掌嘴。”
立刻有精壯的衙役上前,手持厚實的木板重打了二十下。
二十板子打完,慕容慎滿口鮮血,吐出幾顆牙齒。臉上的皮肉都腫了起來,再也張不了口。
實在解氣解恨。
蘇皇后看在眼里,心里痛快極了。她沒有出聲,只轉頭看徐靖一眼。徐靖心領神會,對刑部尚書道:“李尚書繼續問審吧!”
刑部尚書繼續審問。
慕容慎沒力氣回答不要緊,宣讀完罪責,等文書官紀錄完,讓慕容慎按個手印便可。
慕容慎當然不肯按手印。這也難不倒衙役們。他們用力捏著慕容慎的右手,咔嚓一聲,慕容慎的右腕被生生捏斷。
慕容慎疼得幾乎暈過去,身不由己地按了手印。
審問流程走完了,刑部尚書高聲道:“慕容慎謀逆犯上,罪不容赦。依據大晉律例,行刑定罪,應行凌遲極刑。明日行刑!”
第423章 新生
慕容慎被處以凌遲極刑。行刑的那一日,前來觀刑的百姓擠滿了刑場外的空地,堪稱人山人海。
整整兩日,受盡痛苦的慕容慎才咽下最后一口氣。
斂尸的時候,幾乎只剩一句森森白骨。按律例,犯了謀逆重罪的人,死后不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