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動亂的那幾日,她動不了,也不想逃。
好在援兵來了,她也從無邊的悲慟中慢慢熬了過來。
這兩日,她已經能下榻,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一走了。
“姑母,我也想去天牢。”蘇環跪下了,一臉哀求。
蘇皇后的眼淚早已流干了。看著蘇環這般模樣,心中一陣惻然,點了點頭。
想去就去吧!
這事也沒什麼隱蔽之處。至少,在宮中跪靈的臣子們,都知道慕容燕還沒死。她心中懷著一絲希冀,他們又何嘗不是?
蘇皇后起身,徐靖和趙夕顏不約而同地上前,攙扶著蘇皇后。
蘇皇后心中一暖,轉頭看趙夕顏一眼,又看向徐靖:“國不可一日無君。等皇上太子安葬了,本宮就會和眾臣推舉你為新帝。”
就算慕容燕有了身孕,也不是什麼威脅。
徐靖沒有矯情地推辭,說自己不愿意或不行之類。他看著蘇皇后,低聲道:“我不會讓娘娘失望,不會讓堂兄失望。”
蘇皇后鼻子一酸,將頭扭到一旁。
趙夕顏拿出帕子,為蘇皇后擦拭眼角。
蘇皇后平復心情,繼續向前。蘇環慢慢跟著后面。
一行人進了天牢。
離得老遠,就聽到一個女子瘋狂的嘶喊聲:“快放我出去!我有了太子骨肉,你們快放我出去!”
走近了,才能看清慕容燕此時的模樣。
慕容燕被關了四十天,整日活在驚恐中,神智顯然有些混亂了。她扒著鐵欄桿,放聲高喊。
蘇皇后一行人來了,慕容燕的眼中閃過驚懼,在看到萬太醫后,這份驚懼又變成了迫不及待的熱切。
厚重的鐵鎖被打開,萬太醫進了天牢,為慕容燕診脈。
第399章 黃泉
四盞宮燈分別放在四周,將陰暗的天牢照得亮堂堂的。
慕容燕難得安靜片刻,一雙眼亮晶晶的,閃著異樣的熱切光芒。她直勾勾地盯著萬太醫。
蘇皇后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著萬太醫。
蘇環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掌,悄悄上前一步,目光同樣落在萬太醫的臉上。
這一刻,便是趙夕顏的心,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身側的徐靖,伸出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趙夕顏定定心神,轉頭和徐靖四目對視。
人經過苦難磨礪,會迅速成長。徐靖已褪去所有青澀,有了沉穩的男兒模樣,目光清明,神色堅定。
趙夕顏心頭悄然一熱,用力回握徐靖的手。
眾人矚目之下,萬太醫診完脈了,收回手,起身向蘇皇后稟報:“啟稟皇后娘娘,慕容側妃并無身孕。”
一次就中的喜事,本就少之又少。再者,皇室近幾代都子嗣艱難,到了身體孱弱的太子身上,怕是更難。
這樣的結果,才是正常的。
蘇皇后呼吸一頓,說不清溢滿了胸膛的是苦楚還是釋然。
沒等她張口說話,跪在地上的慕容燕已經憤怒地叫嚷起來:“胡說!我明明有了身孕!你這個庸醫,一定是被徐靖收買了,想害我的孩子。”
徐靖眉頭動也不動,看著慕容燕的目光冰冷至極,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誰會和一個死人叫嚷對罵?
蘇皇后目中含淚,轉頭對一臉悲戚的蘇環說道:“環兒,我本來想著,如果這個賤人有喜,就容她多活數月。等孩子出生了,再處死她。到時候,將孩子給你撫養。
如此,也能讓你余生有一個依靠。”
“可惜此事落了空。”
蘇環強忍著的淚水簌簌掉落,攥著蘇皇后的手慟哭。
蘇皇后反倒冷靜下來,伸出另一只手,將蘇環摟進懷中。
她們兩人,都是世上最愛太子的女子。余生漫漫,她們都會牢牢記住太子,永遠不會忘。
慕容燕陷入巨大的驚恐中,拼力要起身,早已被幾個身材粗壯的宮人擰住了胳膊:“放開我!我是太子側妃,我懷著太子的骨肉,你們誰敢動我!”
“這麼多天,我一直沒來葵水,我肯定是有孕了。這個萬太醫,一定是被徐靖收買了,故意在這兒胡說。皇后娘娘別被他騙了,找別的太醫來為我診脈……”
徐靖皺起眉頭。
萬太醫已跪了下來,聲音有些顫抖:“娘娘,老臣伺候太子殿下十幾年。殿下英年早逝,老臣最是痛心難過。今日來為慕容側妃診脈,是老臣之幸。老臣豈敢胡言亂語。慕容側妃驚懼憂思過度,致使葵水未致,并不是喜脈。”
“請娘娘另外召太醫來,為慕容側妃診脈,也能還老臣一個清白。”
年過六旬的萬太醫,滿心委屈憤慨,說到后來,眼睛通紅,聲音嘶啞,淚水涌出了眼眶。
蘇皇后轉頭,溫聲安撫萬太醫:“萬太醫一片忠心赤誠,本宮焉能不知。放心,這個賤~人胡言亂語,本宮一個字都沒聽進耳中。”
萬太醫滿眼熱淚,連連磕頭謝恩。
蘇皇后懶得再看慕容燕,簡短地吩咐一句:“送她上路。”
慕容燕驚恐萬分,拼力掙扎,口中卻被塞了一團破布。費盡力氣,也只發出嗚嗚的聲響。
一個壯實的宮人,從懷中取出白綾,在她脖頸間繞了幾圈,然后用力。
慕容燕全身劇烈地抖動掙扎,奮力地嗚嗚個不停。
很快,嗚嗚聲漸弱,掙扎越來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