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皇后冷然道:“你現在就去,就照我剛才說的,一個字都不用改。”
蕈紫只得領命退下。
蘇皇后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天黑的時候,蕈紫回來了,低聲回稟:“奴婢去蘇家傳了娘娘口諭。老夫人當時就昏過去了。”
蘇皇后絲毫不為所動,冷然道:“這是她的拿手好戲。不必為她憂心。”
真暈也好,裝病也罷,總之,鳳口一開。蘇老夫人不病也得病上幾個月,得閉門靜養。
蕈紫見蘇皇后怒氣未消,沒有再多勸。
“母后,”太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蕈紫低頭退下,順帶關上門。
寢室里只剩母子兩人。太子上前,扶著蘇皇后坐下,一邊溫聲安慰:“母后別惱了。我沒有過繼之意,外祖母那點小心思,注定是一場空。”
蘇皇后用手揉了揉額頭,長嘆一聲:“我是在惱怒,她的手伸得太長了。宮中的事,哪里輪得到她一個外命婦插手過問。”
“她依仗著是我親娘,是你外祖母,行事才這般肆意妄為。要是不及時敲打警告,只怕她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頓了頓,又低聲道:“我這般行事,不僅是為了出心頭一口氣,也是在安撫北海王世子妃。她素來聰慧,一定懂我的意思。”
提起還在做月子的弟妹,太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件事,確實有些對不住她們母子。好好的洗三禮,都被外祖母攪和了。”
母子兩個低聲說著話。
門外忽然傳來異樣的動靜聲響。
太子聽到熟悉的女子聲音,眉頭動了一動,起身去開門。
蘇環就跪在門外。聽到開門聲,蘇環一臉驚惶,眼中淚光閃動,見了太子也不出聲,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太子略略皺眉,卻未伸手扶起蘇環,語氣比平日淡漠了許多:“你在這兒做什麼?這般磕頭,是為蘇老夫人求情嗎?”
蘇環自嫁進東宮,見到的都是表哥溫和體貼的一面,何曾見識過這般冷淡威嚴的太子殿下。一時間,心中愈發驚慌:“不、不是,我來是為了向姑母和表哥請罪。蘇老夫人做的事,我根本不知道……”
太子神色不動,眉眼冷冽:“什麼都別說了。回東宮,回你的寢宮里待著。蘇老夫人告病靜養,什麼時候她的病好了,才能進宮。等蘇老夫人能進宮了,你再出東宮。”
蘇環全身簌簌發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眼中的淚珠簌簌滾落:“表哥……太子殿下,妾身一心只有殿下,從沒有別的念頭。是祖母……是蘇老夫人自作主張,今日去北海王府說了不該說的話。”
“殿下別因為此事厭棄妾身。”
略顯纖瘦的身子,因哭泣不停顫栗。
太子溫和時如春風,硬起心腸來如磐石,淡淡道:“來人,送蘇側妃回寢宮。”
兩個宮人聽令上前,扶蘇環起身。
蘇環身不由己地離去,走了幾步,掙扎著回頭看太子。淚眼婆娑中,太子沒什麼表情的臉孔格外冷漠。
一剎那,蘇環心如刀割,痛不可當。
……
一個時辰后,陸公公到了北海王府。
陸公公是內侍,沒有男女之別,很順利地見到了還在做月子的趙夕顏。
“奴才給世子妃請安。”陸公公恭敬地行禮。
趙夕顏心中思忖著陸公公的來意,輕聲道:“陸公公請起身。”
陸公公謝恩起身,恭敬地說道:“太子殿下讓奴才過來傳話。蘇老夫人病了,要靜養三個月。
這三個月內,蘇老夫人不會再登北海王府的門,請世子妃安心做月子養身體。”
蘇皇后派身邊女官去蘇家一事,趙夕顏在半個時辰前就知道了。
不過,太子特意派人來傳話,這份心意,令人動容。
趙夕顏舒展眉頭:“你代我謝過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
陸公公笑著應是,又道:“蘇側妃今日也有些不適。太子殿下囑咐蘇側妃閉門靜養三個月。等孩子滿月了,世子妃只管帶著安平郡王安樂郡主進宮請安。”
不會有人冒出來礙她的眼。
趙夕顏縱有再多的怒火,也消散了。她微微一笑:“好,等我做完月子,就帶孩子進宮請安。”
陸公公傳了話,便告退離去。
玉簪喜滋滋地笑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出手了,蘇家想不消停都不成。真是大快人心。”
趙夕顏笑了一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后這等麻煩事不會少。”
玉簪立刻接過話茬:“那也不怕。等過幾個月,世子就回來了。”
是啊!春生哥哥很快就回來了。
趙夕顏安心地閉上眼,沉沉睡去。
……
第344章 責罰(二)
蘇府內宅。
蘇老夫人今日“昏厥”得恰到好處,免去了難堪和尷尬。
做戲做足全套,蘇家請了京城名醫來為蘇老夫人診脈開方。五個兒媳都來伺候,蘇老夫人只留下二兒媳洛氏,其余的全都打發走了。
洛氏親手伺候面色蒼白的婆婆喝湯藥。
蘇老夫人喝了半碗湯藥,無力地擺擺手:“行了,放一邊。”
洛氏心中惴惴不安,小心地將藥碗放至一旁。然后束手立在床榻邊。
等了半晌,蘇老夫人才張口:“太子被北海王世子灌了迷湯,現在看來,皇后也昏了頭。
大好的江山,真打算拱手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