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眼下高家勢力衰減,也不容小覷。
高家在此時下注,表明對他的支持,可見忠勇侯的果斷厲害。
有了高大郎的全力支持,原本那些對徐靖不太服氣的驍騎營將士,很快老實安分了。軍營里原本壁壘鮮明的兩派人馬,也隨之緩和。最明顯的就是,驍騎營猛虎營私下里的士兵爭吵打斗少了許多。
所謂驕兵悍將,歷來如此。驍騎營和鐵衛營不對付,和禁衛軍互相鄙夷,自然也瞧不上剛成軍半年的猛虎營。而猛虎營,多是將門子弟,年少熱血氣盛。兩支軍隊混到一處,不鬧出點動靜才是怪事。
負責軍法的廖洗馬,整日忙碌,勞心勞力,愁得快要頭禿了。現在軍營里和睦了,廖洗馬也終于能松一口氣。
至于沈舍人,領著一千人在外“籌措”軍餉。沈舍人自己就出身大族,對豪強望族的手段門清。也因此,效果斐然,十分顯著。運進軍營里的糧草幾乎沒有斷過。
短短一個月里籌措來的糧草,足夠三萬多將士和幾萬匹戰馬吃上一年。
沈舍人勞苦功高,徐靖自不會慢待。這一日沈舍人親自送糧食回軍營,徐靖在軍帳中設宴。
軍營里設宴,一切從簡。讓廚子做幾道菜,擺上兩壺酒,就已是難得一見的豐盛美味了。
三十歲的沈舍人進了軍帳,正要拱手行禮,徐靖已經大步過來,朗聲笑道:“不必行禮,快些過來坐。”
說著,親熱地拍了拍沈舍人的肩膀:“這些日子,你東奔西走的,辛苦了。今晚好好喝幾杯。”
沈舍人是兩榜進士出身的文官,整日騎馬奔忙,累得快散架了。
此時被徐靖這麼一拍一親近,心里熱乎乎的,笑著應一聲,和徐靖相對入座。
“我讓人去叫廖洗馬了,”徐靖笑道:“還有高望。”
高望是忠勇侯長子高大郎的全名。
片刻后,廖洗馬和高望一前一后進了軍帳。
徐靖親自為三人斟了一杯酒。高望受寵若驚,要起身道謝,被徐靖按著肩膀坐了回去:“今晚沒有別人,只我們四人,喝酒的時候別論什麼身份。論年齡,你們都比我年長。我給你們斟一杯酒,算不了什麼。”
廖洗馬沈舍人明知徐靖是在拉攏他們,心里也熱乎乎的。
太子殿下一心扶北海王世子上位,他們奉太子之命隨軍出征,為徐靖出力當差是應該的。原本他們有些忐忑,畢竟,徐靖諸多的優點里,從不包涵有耐心這一項。
沒曾想,徐靖對他們十分禮遇。今晚這般作態,更是將他們當成了心腹自己人。
習得文武藝,貨于帝王家。如果徐靖真有那份運道,日后坐上龍椅,他們都算是從龍的功臣。
兩壺酒,喝得再慢,半個時辰也就喝完了。
徐靖有些遺憾地說道:“在軍營里不宜多飲酒,等日后回京城,我們再喝一場,來個不醉不歸。”
然后,親自送三人出了軍帳。
沈舍人回軍帳后,不知是因為飲酒多了有些激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遲遲睡不著。索性起身去了廖洗馬的軍帳。
廖洗馬也沒睡,見沈舍人來了,不由得笑了起來:“我正準備起身去找你說話,沒想到你就來了。”
沈舍人和廖洗馬同在東宮為屬官,私下里頗有交情。如今一同隨軍出征,彼此愈發親近。
沈舍人笑道:“你帶了上好的茶葉,快去煮一壺茶來。我喝杯清茶解一解酒。”
廖洗馬也不嫌麻煩,果然起身去洗茶壺,用珍藏的好茶煮了一壺清茶。兩人各握著一盞清茶對坐,嗅著沁人心脾的茶香,不時啜飲一口。
慢悠悠地飲了半盞茶,廖洗馬忽然低聲問道:“你覺得太子殿下要做的事能成嗎?”
沈舍人低聲道:“以前在東宮的時候,我以為這事成功的可能性最多三成。現在看來,至少有五成。”
廖洗馬笑了一笑:“我以為至少有六七成。”
“以前都是道途聽說,現在我在軍營里,才算見識到了世子的過人之處。如今世道亂了,能領兵打勝仗,又有憐惜百姓的慈悲心腸,怪不得太子殿下選中世子。”
沈舍人沉默片刻,才低聲道:“你真得想好了?”
從龍之功,可不是那麼好搏的。此時下注,其實早了一些。不過,回報和風險是成正比的。
廖洗馬點點頭:“想好了。你怎麼樣?”
沈舍人又沉默許久,呼出一口氣,伸手和廖洗馬握了一握。
廖洗馬咧嘴一笑。
第337章 請戰(一)
同樣的夜晚,慕容恪躺在軍帳里,耳邊是同僚震天響的呼嚕聲。
在軍營里,只有做了將軍才能獨自用一個軍帳。像慕容恪這樣的低等校尉,是兩人一個軍帳。普通軍漢,十人一個軍帳。
慕容恪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索性起身到軍帳外透透氣。
白日燥熱難耐,到了夜晚,月華如水,涼風陣陣,倒是舒適多了。滿目軍帳,耳邊是此起彼伏的鼾聲。鼻間充斥著軍營里特有的臭味汗味。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軍營里都是糙漢,十天八日不洗澡是常有的事。這麼多人湊在一起,汗臭味泛酸,那味道簡直“銷魂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