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一個是東宮洗馬,姓廖。另一個是東宮舍人,姓沈。兩人都是三旬左右的年紀,正是年輕銳氣當用之時。
太子很是滿意:“好,廖洗馬和沈舍人隨新軍出征。你們兩人進了軍中,代表的是孤的顏面。”
“軍中有人滋事鬧事,你們兩個不必客氣,只管下手處置。一切都由孤擔著。”
這是好人留給世子做,惡人留著他們來當啊!
太子殿下對世子真是愛護得無微不至!
廖洗馬和沈舍人心里唏噓,一同拱手領命。
徐靖心中感動,低聲道:“多謝堂兄。”
太子轉頭看著徐靖:“我這麼做,不全是為了你。”
“你年輕,在軍中資歷淺,新軍是你一手操練出來的,肯定聽你號令。驍騎營的兩萬士兵,你未必能彈壓得住。”
“我派廖洗馬和沈舍人給你,你不必客氣,當用則用。有什麼非議,我在朝中給你擔著。但是,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平定流匪。”
說到這兒,太子頓了頓,長嘆一聲道:“這幾年戰事不斷,國庫空虛,早已支應不起了。現在是寅吃卯糧,拼力安定朝野。清河郡這一戰,你不但要勝,還要勝得干凈利落。如此,才能震懾天下。否則,大晉亡國就在眼前了。”
這不是聳人聽聞。
大晉就如一艘腐朽破舊的木船。民能載舟,亦能覆舟。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就會沉船了。
徐靖收斂笑意,正色道:“堂兄說的話,我都記下了。我現在不知清河郡情形,不敢說如何。不過,我一定盡快平定流匪。”
太子點點頭,又道:“剿滅流匪后,你還要安撫住清河郡的百姓。”
“這不是朝夕能成的事,所以,此去清河郡,少說也得幾個月。
你回府后,和弟妹好好說一說。”
趙夕顏懷了雙胎一事,徐靖沒有聲張。所以,太子按著尋常女子懷孕臨盆的日子推斷。
殊不知,只要徐靖領兵出征,十之八九都趕不上孩子出世。
徐靖暗暗嘆口氣,點頭應下。
接下來,眾人一同商榷如何剿匪撫民,一直到天黑才散去。
太子親自送徐靖出東宮。
晚風拂去了白日的燥熱,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太子蒼白清瘦的臉孔上。
徐靖看一眼太子,低聲道:“堂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月牙兒妹妹懷的是雙胎。”
太子有些驚喜:“這可太好了。”
皇室子嗣稀薄,私下里言語刻薄的,都說皇室凋零是亡國之兆。
趙夕顏懷了雙胎,可是一樁大喜事。對北海王府而言,更是喜上加喜。
徐靖見太子這般高興,心里涌過暖流,猶豫片刻,才低聲道:“我一直沒和月牙兒妹妹說,其實,我心里有個打算,等孩子出生了,不論男女,都將大的抱進東宮……”
太子笑著打斷徐靖:“我豈能搶你的長子長女。”
“過繼一事,你就別想了。這件事,就是弟妹點頭,我也不同意。”
“春生,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老天留給我的時間不多,我能撐個三五年,等你能站穩腳跟接掌東宮,就是萬幸。我沒有精力養育一個孩子,更沒時間等孩子長大成人。”
“這大晉,是我們徐氏先祖打下來的江山,只要傳到徐氏子孫手中,便已足夠了。”
“你真心疼我這個兄長,就快些成長,讓我少操心,多活幾年。”
第321章 惱怒(一)
駿馬疾馳,微涼的夜風撲打在徐靖的臉上。
夜風沒能吹散徐靖心頭的熱血。
到了王府,他翻身下馬,快步進了內宅。此時已過子時,廊檐下的風燈搖搖擺擺,寢室里的燭火也沒熄。
趙夕顏還沒入睡,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徐靖心頭一熱,快步上前,推門而入。
趙夕顏斜斜地靠著厚實的被褥,手中捧著一本書。聽到腳步聲,趙夕顏放下書本看過來:“春生哥哥。”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笑顏。
徐靖心頭莫名的焦躁煩悶,瞬間被撫平。他應一聲,走到床榻邊,摟住趙夕顏,大手習慣性地摸上趙夕顏愈發圓潤的肚子:“幾日沒見,你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趙夕顏也愁得很:“可不是麼?我一日三餐,只吃半碗,每日去園子里走三回,每次都要走半個時辰。已經這般小心了,肚子還是一日比一日大。”
懷雙胎是天大的喜事。待到臨盆的時候,就要遭罪了。
他這個夫婿,還要領兵去打仗,不能伴在她身邊。
徐靖喉間像被什麼堵著,動了動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趙夕顏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出異樣。她抬眼看著一臉愧疚的徐靖,輕聲道:“春生哥哥,別為我擔心。我會平平安安地生下我們的孩子,守著北海王府,等你大勝歸來。”
徐靖手下稍稍用力,將她摟得緊了些:“月牙兒妹妹,對不起。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不能陪著你。”
“成親的時候,我曾立過誓,要和你朝夕相守。可惜,我根本做不到。”
“這一回去清河郡,我是主將,不但要剿匪,還要安撫百姓。等清河郡徹底安穩了,才能回來。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半年一年。”
趙夕顏輕笑一聲,伸手撫了撫徐靖的眉頭:“此一時彼一時。
當日你也沒料到,自己會執掌新軍,要獨自領兵出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