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撫地看徐靖一眼,輕聲道:“堂嫂難產,是因肚中孩子個頭太大生不出來。不是所有女子都這樣,你別怕。”
他怎麼能不怕?
看到陳氏冰冷的尸首躺在棺木里,他害怕極了。便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令他心中膽寒。
“月牙兒,”當著眾人的面,徐靖不便多言,只伸手將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里,低語道:“堂兄滿心悲痛,現在說什麼話他都聽不進去。我們先回去吧!”
趙夕顏嗯一聲,隨著徐靖一同去向潁川王世子辭別。
潁川王世子像失了心智一般,口中發出赫赫的古怪哭聲,對所有人的聲音充耳不聞。
是他親手將陳氏送到龍榻上,現在陳氏落得這般凄慘的下場,都是因他的野心貪婪而起。現在哭成這樣,又有何用?
陳氏還能活過來不成?
趙夕顏心中不屑鄙夷,壓根不愿多看潁川王世子一眼,很快和徐靖一并離去。
……
小夫妻一路沉默著回了北海王府。
進了寢室,關了門,徐靖立刻伸手將趙夕顏攬入懷中。抱得緊緊的,一刻不愿松開。
趙夕顏知道他心里的驚懼不安,伸手輕撫他的俊臉,柔聲安慰道:“春生哥哥,你別怕,我好得很。肚中的孩子也好得很。”
往日提起孩子,徐靖心中柔情萬千。今日心情復雜晦澀,竟張口說道:“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只生這一個。”
趙夕顏先覺好笑,再看徐靖,神情正經近乎肅穆:“月牙兒妹妹,我不是在說笑,我是認真的。”
“女子臨盆生產,是一道鬼門關。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怕得很。
在我心里,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趙夕顏心里滾燙,依偎進徐靖懷中:“好,我聽你的。等生完肚中的孩子,我就服避子湯。”
徐靖微顫的身體慢慢恢復如常。
兩人安靜地相擁依偎。過了許久,徐靖才低聲耳語:“堂嫂一直在宮中養胎,每日有太醫精心照看,肚中孩子個頭過大,皇后娘娘怕是早就知道了。”
夫妻兩人私下說話,沒什麼顧忌不能說的。
趙夕顏嗯了一聲,輕聲道:“皇上只在意陳氏肚中的孩子,根本不在意陳氏死活。皇后娘娘這一計,雖然惡毒了些,倒是捏準了皇上的心思。”
蘇皇后和永明帝夫妻多年,一直長寵不衰,自然有其能耐和手段。
徐靖默然片刻,忽然低聲道:“月牙兒妹妹,我從宮中帶回來的太醫,你也別太過信任了。”
“以后每隔半個月,你回一趟趙府。請大伯母暗中請大夫來,給你診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太子待他親如手足,蘇皇后心里有什麼盤算,就不得而知了。
趙夕顏瞥徐靖一眼:“五堂姐和七堂妹時常登門來瞧我,每次都帶一位女醫。這個女醫有三十多歲,打扮做管事媽媽的模樣。來了就會給我診脈。”
徐靖:“……”
徐靖撓撓頭,笑了起來:“對對對,時常回趙府太惹眼了。還是這麼做更穩妥。你也真是,這麼要緊的事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趙夕顏微微一笑:“你忙你的差事,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
第314章 因果
徐靖心情復雜地進了東宮。
太子這兩日身體頗見起色,在蘇環的攙扶下慢慢行走。見徐靖來了,太子欣然笑道:“你來得正好,今晚留在東宮用膳。”
徐靖笑著應一聲,很自然地走上前扶住太子。
蘇環倒也識趣,悄然退了下去。
徐靖力氣大,稍一用力,太子行走間便順暢得多。在東宮里轉了一圈后,太子額上冒汗,回書房小坐。
陸公公默默斟兩杯茶,然后退出書房,將門關上。
“我今日去過潁川王府了。”徐靖張口打破沉默:“翊堂兄平日里滿腹算計,今日淚水滿面,看著也有幾分可憐。”
太子看徐靖一眼,淡淡道:“凡事先有因,后有果。就憑他和陳氏做過的那些腌臜勾當,有今日的結局,是他們夫妻咎由自取。”
真當他和母后兩人好欺辱不成!
這不僅是對他們夫妻的懲戒,也是對所有心懷不軌之人的震懾。
膽敢往宮中伸手,被剁了手也是活該!
徐靖聽出太子的話中深意,心中百般滋味,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選擇待太子以誠。如果真動什麼歪心思,今日也就沒資格和太子親如兄弟對坐飲茶了。
太子見徐靖不吭聲,不由得笑了一笑:“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忽然發現我是吃肉不吐骨頭的猛獸,心里有些害怕?”
徐靖失笑:“這話可是堂兄自己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想想也是。太子自幼就被冊立太孫,接受的是最正統的帝王教育,有心計有手段才是正常的。
如果以為太子表面溫和就胸無城府,那就大錯特錯了。
說笑幾句,氣氛驟然輕松了許多。
太子說道:“陳氏孕期吃得多動得少,肚中孩子個頭太大,臨盆時才會難產。你回去別忘了囑咐弟妹,懷著身孕不可胡亂吃喝,一定要多加節制。
而且,每日都得走一走動一動。”
徐靖笑著應下,很快將話題扯開,說起軍營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