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母后不必問了。”
想讓一個懷孕的婦人出些“意外”,不算什麼難事。
蘇皇后顯然聽懂了太子的話外之意,面色隱隱有些蒼白。她很快回過神來,壓低聲音道:“不行!這件事你絕不能沾手!”
“你是堂堂正正的大晉太子,行事正大光明,絕不能沾染這些有損陰德之事。這件事你別管,我來安排就是。”
摔倒落水或是無意中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總之,絕不能讓陳氏生下這個孽種。
太子有些無奈:“母后,我不是幾歲孩童。在冀州的時候,我一聲令下,就有幾千俘虜人頭落地。”
“那怎麼能一樣。”蘇皇后徹底冷靜下來:“那些俘虜都是反賊,死就死了。擔了殺俘惡名的是慕容將軍,哪怕有人私下非議你這個太子幾句,也沒什麼大礙。后宮里的事,你不宜插手。”
頓了頓,又低聲囑咐:“我知道你和春生親如手足。不過,這等腌臜事,就別和他說了。”
太子低聲應了。
……
這樁“喜事”很快在宮中傳開,不到一日,就傳得人人知曉。
徐靖和西河王世子等人一同向潁川王世子道喜。潁川王世子一臉喜色,絕不是裝出來的:“今晚我做東,你們都留下小酌幾杯。”
眾藩王世子一同笑著應了。
當日晚上,潁川王世子在寢宮里設宴,眾藩王世子皆都來了,剛舉起酒杯,就有內侍匆匆來稟報:“啟稟世子,太子殿下來了。”
西河王世子迅速和彭城王世子等人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潁川王世子笑容一頓,迅疾起身去迎太子。
徐靖也一并起身相迎。
他不動聲色地看太子一眼,見太子像往常一樣笑得溫和,才放下心來。
太子笑道:“聽聞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喝酒,我閑著無事,便也來湊湊熱鬧。我不能飲酒,就以茶代酒,敬堂兄一杯。恭喜堂兄,即將喜得麟兒。”
潁川王世子欣然笑道:“多謝太子殿下。”
待飲了杯中酒,潁川王世子又笑道:“我已經有一兒一女,不過,他們年歲都小,都留在潁川郡。等陳氏生下這一胎,倒是能留在京城,伴在我們夫妻身邊。也是一大樂事。”
潁川王世子是真高興啊!
陳氏的肚子太爭氣了。這一胎來得好啊!
永明帝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一個病秧子太子。如果陳氏一舉生子,永明帝豈有不偏愛之理。以后的好處,更是說不盡。
至于頭上綠得快要冒油這等事,只要看得開想得開,根本不算什麼事。
心情大好的潁川王世子,理所當然地喝醉了。
酒宴散后,徐靖送太子回東宮。
夜風習習,沒了白日的酷熱。太子心情不佳,笑容漸漸隱沒。
徐靖看太子一眼,低聲道:“堂兄不必太過惱怒。一個尚在娘胎的嬰兒,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子略一點頭,不疾不徐地邁步進了東宮。
……
醉酒的潁川王世子,哼著小曲兒進了寢室。
躺在床榻上的潁川王世子妃,反射性地起身下榻,正要行禮,就被丈夫扶住了胳膊。態度語氣都溫柔得不可思議:“你懷著身孕,還行什麼禮,快些到床榻上躺著。”
這溫柔,令潁川王世子妃心中愈發驚懼。
夫妻數年,她深知丈夫的喜怒無常陰狠善變。
前一刻溫柔體貼,下一刻就能翻臉獰笑。
這一回,潁川王世子倒是很正常。就這麼扶著她上了床榻,躺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撫摸著她還沒隆起的肚子。
就像摸著稀世珍寶一般。
潁川王世子妃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抬眼看一眼一臉深情的丈夫,囁嚅著小聲道:“在宮中住著,我心里總有些不踏實。我想回王府養胎。”
潁川王世子手中動作未停,繼續撫摸,漫不經心地說道:“王府哪里及得上宮中安穩。你就在宮里安胎養胎。”
潁川王世子妃身子微顫,伸手抓住丈夫的手,近乎哀求:“算我求你了,讓我回王府吧!”
潁川王世子忽然笑了起來:“怎麼?你害怕皇后會對你下手?”
第254章 有孕(二)
這句話,猶如利箭刺中胸膛。
潁川王世子妃忽然哽咽:“換了我是皇后,我也不能容忍。這后宮是皇后娘娘的天下,她要對我肚中的孩子動手,輕而易舉。算我求你了,你讓我回王府養胎。我心里實在怕得很。”
眼淚成串地往下落。
潁川王世子拿帕子為潁川王世子妃擦拭眼淚,一邊耐心地哄道:“你別怕。我明日就去見皇上,求皇上賞兩位太醫給你安胎。”
“皇后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只要皇上肯護著你,皇后就動不了你一根手指。”
然后,竟然又得意地笑了起來:“皇上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一個太子。現在你肚中有了孩子,皇上不知何等高興。”
說起此事,潁川王世子妃愈發覺得羞恥,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別說了。”
肚中的孩子是誰的,根本就是一筆糊涂賬。
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當然了,在永明帝面前,她是這麼說的:“自從去年歲末之后,妾身的身心就只有皇上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