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到展露崢嶸的時候。
慕容慎這邊偃旗息鼓,另一邊的夜行人也就收了手。各自將死傷的人帶走,初夏的夜雨來得急,也來得恰到好處。路上的血跡很快被雨水沖洗一空。
……
冀州。
民亂已經平定,朝廷派了一批官員補齊空缺。官員們到了任上,第一件事就是核查田地,領著百姓補種夏糧。
太子殿下依舊忙碌,每日在軍帳里處理公務。軍營里傷兵眾多,要養傷修整,徐靖每日都去一趟傷兵營。回來之后,默默坐在太子身邊。
太子忽然放下手中公文,看徐靖一眼,忽地低聲道:“靖堂弟,你這段時日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麼事?”
徐靖每天巡視軍營,白日里忙忙碌碌,看不出半點不妥。
不過,太子心細如塵,早已窺出些許不對勁來。
徐靖心如針刺,臉上卻笑容如常:“沒什麼。堂兄別多心多想了,我一切都好得很。”
太子凝視著徐靖:“你別騙我了。你往日性情活潑跳脫,愛說愛笑。這些日子都是強顏歡笑,當我看不出來嗎?”
第221章 呼救
徐靖像被什麼堵住了喉嚨,想若無其事地遮掩過去,眼睛卻不爭氣地紅了。
天知道這些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自從收到徐三的信,他每日心如油煎,寢食難安。
如果不是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他早就按捺不住沖回京城去了。
“春生,”太子看著徐靖泛紅的眼,心里莫名沉重,換了更親昵的稱呼:“你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是北海王叔嬸娘,還是你的幾位姐姐,或者,是你的月牙兒妹妹?”
月牙兒三個字一入耳,徐靖全身一震,沙啞著聲音道:“堂兄,你別問了。
回京城后,我再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你。”
果然是趙夕顏出事了!
太子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念頭,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霍然沉了一沉。
“春生,你不要留在冀州了。”太子低聲道:“你領著親兵先行一步,早些趕回京城去。”
“仗已經打完了,我身邊有禁衛軍,還有幾萬大軍,安危不必你操心。”
徐靖沖動之下,正要一口應下。腦海中忽然閃過趙夕顏信中反復囑咐的話。
此次隨太子出征,事事都要以太子為重。
如果他先行回京,這段時日里太子有個什麼差錯閃失,大晉會立刻陷入混亂動蕩。他也會追悔莫及。
“堂兄,你一番好意,我心領了。”徐靖深深呼出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回京城。”
太子沉默許久。然后,宣召忠勇侯定國公世子和慕容大將軍前來。
“冀州已經平定,傳孤號令,令將士們十日后啟程歸京。”
太子的話一入耳,定國公世子和忠勇侯都是一驚。
之前,太子不是打算在冀州再留一個月嗎?怎麼忽然就要回京?
慕容大將軍第一個拱手領命:“末將領命,這就將殿下的口諭傳下去。”
定國公世子和忠勇侯定定神,一同拱手領命。
離京已有小半年,金嬌玉貴的太子殿下在軍營里能住那麼久,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現在戰事已定,冀州境內的亂匪幾乎被掃之一空。太子殿下想回就回吧!
徐靖沒有出聲。
待定國公世子三人告退離去后,徐靖才紅著眼低聲道:“多謝堂兄。”
太子起身過來,將手放在徐靖的肩頭,聲音溫和而堅定:“記住,不管何時,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徐靖鼻間酸澀難當,忽然抓住太子的胳膊,將臉邁進太子的衣袖間。
衣袖很快濕了一片。
太子心里莫名地沉重。
朝夕相處一年多,他所見到的徐靖,總是歡快昂揚恣意的。這般無聲慟哭,還是第一回見。
或許,這一刻,才是最真實的徐靖。
過了許久,徐靖的情緒才平靜。他用力抹了一把臉,低聲道:“堂兄,我回軍帳收拾行李。”
太子點點頭,目送徐靖的身影離去。
徐靖的軍帳離太子軍帳很近,盞茶功夫便到。
徐靖回軍帳后,先令人備水,沐浴過后換了一身新衣。到了傍晚,徐靖才出軍帳,還是平日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堂兄,我又來啦!”徐靖人未到聲音先至:“快讓人備些好吃的,我餓得能吞一頭牛。”
太子失笑,傳令讓人備晚膳。又命人將定國公世子等人請過來一同用膳。
當日晚上,太子寫了一封家書,令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
“小姐,昨夜下雨了。”
清晨,玉簪推開窗,往外瞧了一眼:“現在還沒停呢!”
趙夕顏嗯一聲,起身下榻,梳洗穿衣,吃了早飯后,就去了廊檐下。
昨夜忽起驟雨,今日雨絲飄飛,順著風飄進廊檐下。趙夕顏的裙裳被沾濕了一些。
趙夕顏也不在意,依舊坐著,慢慢翻動手中的書。
門忽然被敲響。
廊檐下的四個暗衛臉色倏忽一變,兩個上前一步,盯著趙夕顏。另外兩個,緊緊盯著院門。
門又被敲了幾下。
在外人眼中,這宅子一直被緊鎖著,無人居住。時常有淘氣孩童扔石子砸門戲耍。
眼下這敲門聲,顯然不是孩童所為,不緊不慢,一直響個不停。
暗衛們對視一眼,目中各自閃過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