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批糧草,得十日后才到。軍營里俘虜太多,糧食根本不夠吃。該怎麼辦?”
為了支應冀州戰事,已經抽空了附近十幾個郡縣的糧食,充做軍糧。
再養活這麼多俘虜,哪里養得起啊!
只有一個法子,殺了俘虜。至少,也得殺一部分。
以心地仁厚著稱的太子殿下,沒有出聲,只抬眼看了看慕容大將軍。
慕容大將軍目中閃過森森殺意,上前一步拱手道:“末將愿為殿下分憂。請殿下將這件事交給末將去辦。”
忠勇侯和定國公世子對視一眼,沒有出聲。
自古以來,殺俘都不是什麼好事。一旦傳出去,對太子殿下聲名有損。誰動這個手,也會落下屠夫之類的惡名。
這差事,他們就不和慕容大將軍爭了。
“堂兄,”徐靖難得張口為慕容大將軍說話:“慕容將軍率禁衛軍留守軍營,長刀還沒見血。就這麼回京城,確實不太好看。這差事就給慕容將軍吧!”
太子終于點了頭:“也好,慕容將軍,你領一千人去俘虜營。記住,年齡低于十八的留下,超過四旬的也留下。其余的一律殺了。”
慕容大將軍面不改色,拱手應下。
定國公世子和忠勇侯,面色各自微微一變。
太子殿下不殺人則已,一旦下定決心,倒是狠辣。這是要將俘虜營的青壯年都殺了,只留老弱之輩。
龍就是龍,哪怕再溫和,略一現身,就是風起云涌血流成河。
這一日,俘虜營里慘呼聲不絕于耳,鮮血浸透地面。一萬多俘虜被殺了七千,青壯都被誅殺,只剩四千多老弱。
此事一傳開,冀州各郡縣的文官們心中凜然,對太子殿下愈發敬畏。
那些原本不太好安置的“刁民”們,忽然也變得溫順聽話了。
太子親自寫奏折,送往京城。
……
這一封奏折,在朝堂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武將們對殺俘一事司空見慣。文官們反應就激烈多了,有幾個膽子大的,寫了奏折彈劾太子舉止殘暴。膽子小一些的,私底下也少不得唏噓。
太子殿下平日看著溫和得很,怎麼殺心這般重?
土匪殺了不可惜,不過,既然已經投降了,充作軍奴也行啊!就這麼都殺了,是不是太血腥了。
一定是有小人對著太子殿下進言。不然,太子殿下這般仁厚,怎麼會大肆殺戮?
肯定是慕容將軍!他想和定國公世子和忠勇侯爭功,所以在太子殿下耳邊進獻讒言。
千錯萬錯都是慕容堯的錯!和太子殿下無關。
也不知這傳言從何而來。總之,短短幾日,就傳得鋪天蓋地人盡皆知。就連街頭巷尾的百姓,提起慕容氏,也要呸一聲罵上幾句。
慕容慎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私下令人查探,卻查不清流言是誰傳出來的。
就連信重慕容氏的永明帝,也有些不滿,下了一道圣旨,怒斥慕容大將軍。
太子仁厚好脾氣,肯定沒有錯。錯的人一定是慕容堯!
去冀州傳旨的,正是孟御史。
孟御史去年挨了一頓廷杖,在家中足足養了小半年才痊愈。回朝堂還沒半個月。
永明帝絲毫沒有自省己過的意思,看孟御史左看右看都不順眼。索性打發孟御史跑一趟苦差。
對孟御史來說,寧可跑去冀州見太子,也不想留在京城。
孟夫人忙著為孟御史打點行李。
孟御史去了一趟趙府,然后皺著眉頭回來了。
“你沒見過趙六姑娘?”孟夫人有些驚訝:“趙六姑娘沒在趙府嗎?”
孟御史皺著眉頭說道:“趙侍郎說,趙六姑娘染病,去了莊子里靜養,已經一個多月了。”
趙夕顏平日極少出門。眼下大晉戰亂紛紛,除了親友,也沒人會刻意去關注一個閨閣少女的行蹤。
所以,趙夕顏“養病”一事,并未傳開。孟御史也是今日才知道。
孟夫人嘆了一聲:“老天真是不開眼。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偏偏就病了。”
“幸虧是在這時候生的病,早些將病養好了,不會耽擱婚期。之前就延遲半年,再延期可就不太吉利了。”
孟夫人口中絮叨著:“等到了冀州,見了北海王世子,你少提這些。免得世子心里牽掛不寧。”
孟御史隨意應了一聲。
隔日,孟御史就啟程去往冀州,沿途辛苦不提。
令孟御史心情沉重的,是沿途所經郡縣,有許多百姓拋家舍業地去逃荒。餓殍遍野,尸骨累累。
冀州是勉強安定了,還有其他十二州數百郡千余縣,萬千黎民百姓在受苦。連口飯都沒了,哪有不反的道理!
大軍每日行軍六十里,一個月才能到冀州。孟御史只帶了幾個家丁,趕路就快多了。每日早起晚睡,骨頭都要被馬車顛散架了。一行人短短十幾天就趕到冀州。
太子殿下率眾武將相迎。
徐靖見孟御史憔悴清瘦得厲害,忍不住嘖嘖一聲:“孟御史是不是在路上又爛好心,將糧食都散出去,自己也不留口吃的?”
孟御史充耳不聞,先向太子殿下行禮聊:“臣孟溪知,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立刻親手扶起孟御史:“孟御史這一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