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更天過后,徐三讓數十個親兵散開,自己則躍上一棵極高的樹木。蹲在濃密的枝葉間,放目遠眺,甚至能隱隱窺見軍營的正門。
有數十人出了軍營。
數十匹駿馬的馬蹄上,都被裹了棉布,馬蹄聲輕了許多。為首的一個黑衣男子,在暗夜中窺不清面容,不過,身形高大,和慕容慎一般無二。
徐三凝神看了片刻,冷笑一聲,以口哨為號。令眾親兵安然不動。
過了半個時辰,軍營里又出來一撥人。
徐三依舊未動。
直至四更天,第三撥人出來了,徐三才吹響口哨。隱藏在暗處的親兵驟然出手。
騎在駿馬上的高大男子,冷哼一聲,親自出手。身邊親兵也迅疾跳下駿馬,將自家主子圍在中間。
短兵相接,時間不長,卻異常激烈。
短短片刻,雙方各有損傷。
禁衛軍營負責警戒巡邏的士兵發現動靜不對,立刻沖了過來。
徐三吹一聲口哨,眾人倏忽退遠。
慕容慎一揮手,示意眾人不要追。
總之,這一夜折騰的,慕容慎沒能甩脫徐三等人。他還得進宮當差,只得悻悻策馬進了宮。
“徐三,接下來該怎麼辦?”
徐三沉聲道:“留幾個人在宮門外,時刻盯著這里的動靜。只要慕容慎出了宮門,立刻盯著不放。其余人隨我一同去搜尋趙姑娘行蹤。”
就算一時尋不到趙夕顏的下落,至少也得盯緊了慕容慎,讓他無暇去見趙夕顏。
……
第208章 囚徒
葫蘆巷里,又開始了平靜的一天。
住在葫蘆巷里的幾戶百姓,有的挑著貨擔去坊市,有的去碼頭做短工,還有兩個調皮的孩童,一大早就追逐嬉鬧。
其中一個孩童,拿著石子,砸中了巷尾宅子的門,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孩童咯咯笑了起來。
這一個宅子自從一年多前就空了下來,一直沒人搬進來。他們時常來這里玩鬧嬉戲。
咣,又是一聲脆響。
這聲響傳進四個女暗衛耳中,一個個皺起眉頭。要不是公子嚴令,不得讓人發現宅子里有人,她們早就出手教訓這些孩童了。
這個二進的小宅子,東廂房自然歸趙夕顏主仆。廚娘和做雜活的,住后面的下人屋。另外八個暗衛,分成兩班,日夜盯著趙夕顏。四個守在這兒,另四個就在西廂房那邊。
要瞞過葫蘆巷的幾戶百姓,對身手過人的暗衛們來說,委實是小事一樁。她們從不開門,需要出宅子了,都是夜半翻墻出入。
米糧菜蔬,每日都是新鮮的。
“小姐,”玉簪探頭看一眼,轉頭道:“今日早飯是雞肉餛飩。”
說來奇怪,這個廚娘像是知道趙夕顏的口味喜好,一日三餐做的飯菜大多都是趙夕顏愛吃的。
趙夕顏心中有數。這是慕容慎特意囑咐過的。
或許有的女子會感動心軟,為男子偏執的深情動容。
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她。
她只有一顆心,心里只有徐靖。慕容慎如此執拗,為了逼她前來,做出這等卑劣行徑,更令人不齒。
趙夕顏起身到飯桌邊,將一碗香噴噴的餛飩都吃了。
她要好吃好睡養好身體,等著她的小竹馬來救她。
玉簪也大口大口吃了,大概是熱氣蒸騰的緣故,玉簪的眼睛有些紅紅的。趙夕顏看玉簪一眼,輕笑道:“好好的,怎麼又要哭了?這些日子,我們有吃有喝的,要什麼都有,無非就是不能出這座宅子。
其余的,和在趙府也沒什麼兩樣。”
玉簪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低聲道:“奴婢就是心中憤憤難平。”
“將來,小姐被救出去了,萬一世子耿耿于懷,或是心中埋了一根刺,該如何是好。”
貞潔和清名,對一個閨閣少女來說,是何等要緊。
慕容慎這一計,實在狠辣!
這麼好的小姐,為何偏偏要受這樣的磨難?
趙夕顏沉默片刻,才道:“說一點都不擔心是假的。不過,眼下已經這樣,總該往好處想。整日想這些,沒半點用處。”
頓了頓,又笑了一笑:“這座小宅子,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慕容慎自己。”
宅子只困住了她的人,卻困住了慕容慎的心。誰才是真正的囚徒?
玉簪心情舒暢多了,待暗衛收走了碗筷,對趙夕顏笑道:“今日陽光甚好。奴婢陪小姐去廊檐下坐坐吧!”
趙夕顏笑著點頭。
在這里,不能撫琴。看書練字作畫倒是無妨。
今日陽光果然好得很,天空湛藍,一碧如洗。大朵的白云像棉絮一般,輕柔地漂浮在空中。
趙夕顏來了興致,在廊檐下擺開桌案,要作一幅畫。
玉簪伺候慣了,忙碌著鋪紙研墨。先以墨色勾勒,再調色細細染色。要畫一幅完整的丹青,少說也得大半日。
趙夕顏端坐在畫案前,略略垂首,神色安寧。陽光灑落在她細膩白皙的臉龐上,似會閃出光來。
四個暗衛守在一旁,閑著無聊,便兩兩以目光閑話。
這位趙六姑娘,果然非同尋常。被軟禁在這里,半點不見急躁失態。這份堅韌心志,已勝過世間萬千女子。怪不得公子對趙六姑娘這般傾心。
趙六姑娘不但美貌過人,且才學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