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消息在殿外就被攔下了。
慕容慎面無表情地對傳口信的內侍道:“皇上正在處理政事,此時不得驚擾,稍候片刻。”
所謂處理政事,福佑殿里伺候的內侍都懂。
慕容慎站在殿外,心情十分惡劣。
在外人眼中風光顯赫的他,其實在宮中處處憋屈。
譬如,徐靖能一怒出手,痛揍西河王世子穎川王世子。而他,能做的不過是將傳信之人攔下,讓徐靖揍得痛快些。
蘇皇后很快來了。
慕容慎不能再攔,行禮避讓。
蘇皇后邁步進了福佑殿。
永明帝今日是真的在看奏折。忠勇侯領兵去冀州打仗,定國公去了并州平亂,年前渤海郡又鬧了民亂,朝廷調派最近的駐軍去平亂。四處打仗,到處都要銀子,兵荒馬亂焦頭爛額。
永明帝大發脾氣,將奏折扔了一地。
蘇皇后進來的時候,差點被砸個正著。
“皇后怎麼來了。”永明帝滿腹不快,語氣不佳。
蘇皇后走上前,輕聲細語:“國事操勞,皇上這般辛苦,可別傷了龍體。”
永明帝臉色略見緩和。
蘇皇后又道:“臣妾前來,是有事和皇上商議。”
“臣妾聽聞,皇上令人去趙家傳口諭,令趙姑娘歲末之日進宮。也是臣妾疏忽了,此事本該由臣妾操持才對。”
第167章 用心
永明帝本就有些心虛,此時被蘇皇后一說破,頗有幾分尷尬,咳嗽一聲道:“朕也是一時沖動,思慮不周。”
可不是麼?
堂堂天子,宣召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進宮是何用意?傳出去能聽嗎?
更不用說,這個少女還是堂侄徐靖的未婚妻!
蘇皇后款款細語,溫柔含笑:“趙姑娘是徐靖的未婚妻,還有三個多月,就要嫁進北海王府做徐家婦,也不是什麼外人。
說起來,臣妾早該召她進宮,給她一個體面才是。”
說著,又輕聲道:“皇上可知道,趙姑娘的親爹是誰?”
這能不知道嗎?
永明帝忍不住哼一聲:“她是趙元明之女。”目光緊緊盯著蘇皇后,似要從蘇皇后的臉上看出舊情未了的影子。
蘇皇后神色一如往常:“正是。不瞞皇上,臣妾一直未曾宣召趙姑娘,就是怕皇上想起舊事,心中不快。”
永明帝口中很是大度:“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當年你和他一刀兩斷,斷得干干凈凈,朕都清楚,怎麼會因舊事猜忌你。”
蘇皇后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動容,主動上前,俯身將頭靠在永明帝的頭邊:“皇上這般信任臣妾,臣妾當年果然沒嫁錯人。”
永明帝大為滿意,伸手摟住蘇皇后的纖腰。
他素來喜新厭舊,身邊美人一個接一個從未斷過。不過,蘇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是不同的。
年少時候真正動心的姑娘,靠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硬搶了來,為他生了兒子,溫柔賢良,將內務打理得妥妥當當,從不用他操心。
一想起蘇皇后的百般好處,永明帝因宮中傳言而起的色心便淡了下來。
那個趙夕顏,到底是趙元明的女兒,又是徐靖未婚妻。瞧幾眼也就罷了。
蘇皇后在永明帝耳邊柔聲道:“對了,臣妾還有一樁事忘了告訴皇上。徐靖那個混賬小子,今日在練武場上下手重了些,西河王世子潁川王世子都被揍得不輕。”
沒等永明帝發怒,蘇皇后便輕笑道著說了下去:“沖冠一怒為紅顏。不愧是徐家兒郎,和皇上年少時候一般模樣。”
永明帝被哄得哈哈一笑,也就不在意徐靖在宮中動手揍人的事了,隨口道:“這點小事,皇后看著辦就是。”
蘇皇后立刻道:“胡亂動手,此風不可漲。臣妾已經罰徐靖禁足,等歲末那一日再讓他出來。”
永明帝正為大晉戰事鬧心,哪里還有閑心去管徐靖被禁足幾日的事,隨意點了點頭。
蘇皇后這才暗暗松口氣。
半個時辰后,蘇皇后才出了福佑殿,立刻打發身邊宮人:“去趙府傳本宮鳳諭,讓趙姑娘這幾日稍作準備,歲末之日進宮赴宴。”
宮人恭聲領命。
……
前后兩撥傳旨的人,相隔不到兩個時辰。
焦急如熱鍋螞蟻一般的孫氏,在傳旨的宮人走后,長松一口氣,雙手合什:“謝天謝地。有皇后娘娘出面,總算沒有大礙了。”
是啊!進宮覲見天子大大不妥,覲見皇后娘娘就不同了,這可是一樁極體面的事。傳出去對聲名絲毫無損。
趙夕顏眉頭松了一松,仔細琢磨“稍作準備”這幾個字,心里很快有了主意,低聲對孫氏說道:“大伯母,離歲末宮宮宴還有三日,我想做一身新衣。再尋一個擅長梳妝的。”
孫氏笑道:“進宮確實要好好裝扮一二。我身邊的李嬤嬤最擅梳妝,到時候由著你使喚。”
趙夕顏知道孫氏誤會了,也不多言,微笑著道謝:“多謝大伯母。”
待歲末那一日,孫氏才明白過來趙夕顏的用意。
趙夕顏果然精心“裝扮”了一番。
一襲素雅的衣裙,腰身處特意縫得厚實了些,遮住了纖細的腰身。頭上簪了幾支華麗的金釵,臉上涂了一層脂粉,在李嬤嬤的巧手下,趙夕顏的膚色比平日暗了一些,眉眼也沒那麼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