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耳尖得很,此時卻裝作沒聽見,轉頭笑道:“兩位堂兄,這就是我的未婚妻。”
趙夕顏斂衽一禮:“見過兩位世子。”
素來眼高于頂脾氣最壞的西河王世子,今日格外彬彬有禮:“趙六姑娘快些請起。”
潁川王世子也一改平日陰陽怪氣的習慣,笑著接了話茬:“你和靖堂弟婚期已定,是我們未來弟媳,不必這般外道。”
趙夕顏起身,微微笑道:“待我進了徐家門,再給兩位兄長捧茶。”
西河王世子搶著應道:“那是一定的。我們兄弟感情深厚,以后少不得時時走動。”
潁川王世子笑道:“靖堂弟成親那一日,我們得毛遂自薦,一同做迎親使。”
西河王世子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贊成。
徐靖心里那個后悔啊!
早知道,真不該約慕容慎來王府。宮中消息靈通,根本瞞不了人。這兩個堂兄故意來湊熱鬧,結果和趙夕顏碰了個正著。瞧那兩張笑得讓人膈應的臉。
慕容慎倒是什麼都沒說,可那雙眼,根本就沒離過趙夕顏半分。
更讓徐靖懊惱的還在后面。
正在寒暄之際,一個親兵匆匆跑來,低聲稟報:“啟稟世子,太子殿下來王府了。”
什麼?
眾人都是一驚。
慕容慎眉頭跳了一跳。這個短命太子,前幾天才“昏厥”過一回,不在宮里好好待著,跑到北海王府來做什麼?
萬一見了趙夕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就糟了。別說趙夕顏還沒嫁人,便是嫁進了北海王府,也抵擋不了赫赫皇權。
徐靖倒是鎮定。和太子朝夕相伴數月,他很清楚太子的心思。太子這是怕他打不過慕容慎,特意來給他撐腰。
說不定,還要順勢去一趟蘇家,見一見心上人蘇瑾表妹。
徐靖對趙夕顏笑道:“太子堂兄來了,你和我一同去相迎。”
趙夕顏含笑點頭。
雖然無人察覺,慕容慎還是有幾分枉做小人的羞怒。強自按捺下去,和眾人一同去迎太子。
前世今生,趙夕顏還是第一次見太子。
十六歲的少年,臉孔清秀,面色透著常年病弱特有的黯淡,性情溫和,說話很是隨意:“都起身。”
這個病弱少年打量美麗無雙的未來北海王世子妃一眼,有些驚艷,笑著對徐靖說道:“怪不得你從不帶未來弟媳進宮。這等美麗的姑娘,換了我也得藏起來,免得別人瞧見生出覬覦之心。”
說著,有意無意瞥了慕容慎一眼。
慕容慎從來沒將這個短命太子放在眼底,此時也得避其鋒芒,很快低下頭。
只這一舉動,就令趙夕顏對太子生出了好感。
怪不得徐靖提起太子時,總不是滋味。明知道眼前少年短命早夭,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確實難受。
徐靖咧嘴一笑,熟稔地伸手握住太子胳膊:“堂兄難得出宮一趟,先進練武房。”
太子欣然一笑:“你和慕容校尉切磋武藝,我也瞧一瞧。”
慕容慎:“……”
第162章 虎斗(二)
今天的局勢,對慕容慎十分不利。
不管日后如何,現在的慕容慎,就是宮中五品校尉。這樣的身份,和藩王世子“切磋”武藝本來就是件攢越的事。
現在太子殿下親自來了,不輕不重地敲打一番,他如何能動手?
慕容慎心里憋悶,卻不能不躬身請罪:“末將僭越,請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依舊一臉溫和:“這是堂弟主動邀約,慕容校尉應約而來,何來攢越一說。”
“今日你們且放下身份之別,切磋較量一番,或許各自都有進益,也是一樁好事。”
身份之別。
短短四個字,如刀鋒一般銳利,深深刺痛了慕容慎的驕傲。
他知道自己終將會坐上龍椅,權掌天下。可現在還遠遠不是時候。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少年活著一日,就是大晉太子。他這個御前校尉,在太子面前,和奴才沒什麼區別。
他對著太子低頭,和對著徐靖低頭,也沒什麼區別。
這一幕,就發生在趙夕顏眼前。對他來說,更是一種誅心的羞辱。
慕容慎沒有抬頭,恭聲應道:“末將今日登門,是特意來拜會世子殿下,絕無切磋動手之意。太子殿下誤會了。末將這就告退。”
說完,拱手行禮,往后退了數步,直至數步遠,才轉身離去。
這也是宮中禁衛應該恪守的規矩。
趙夕顏終于抬眼,看了慕容慎的背影一眼。
慕容慎,你驕縱狂妄自以為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暗中做的那些事,更為人不齒。今日,活該受此羞辱。
趙夕顏又看太子一眼。
太子殿下還是那副溫和含笑的模樣,對徐靖說道:“靖堂弟,過一個月,你也十六了。就快要娶妻成親,怎麼還這般冒失沖動。你一個藩王世子,和一個宮中校尉比試,豈不是自降身份。”
“你贏了,別人會說慕容慎是有意相讓。你若是不慎輸了,更是顏面無存,皇家也沒了體面。以后,可別這般沖動了。”
徐靖一臉無辜道:“那一日在金鑾殿外,他對孟御史施廷杖,毫不留情。我出手攔下他,他還出言譏諷我。我心中不痛快,就想揍他一頓出出氣。
在宮中不便動手,我就約他來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