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身陷旋渦的徐靖趙夕顏,趙元明心中愈發焦灼,已經連著多日沒睡好了。
“啟稟老爺,”松石笑著進來稟報:“霍公子吳公子都來了。”
學生們高中舉人,一同來拜謝夫子。
趙元明打起精神笑道:“讓他們都進來。”
呼啦啦進來一群新科舉人,以霍衍為首。霍衍苦讀多年,如今一朝考中解元,春風滿面,不必細述。
吳紹等人,亦是一臉振奮,一同拱手道:“多謝夫子數年辛勤教導。”
趙元明暫時放下沉沉心事,笑著說道:“你們日日苦讀,潛心想學,方有今日之喜。我這個夫子,為你們高興,也深以為傲。”
“接下來,你們就得一同去京城,準備參加明年春闈。為師只盼明年聽到你們高中進士的喜訊。”
學生們齊聲應下。
北海郡離京城路途遙遠,春闈在來年二月舉行。確實要早些動身,及早去京城安頓備考。
學生們拜別夫子,唯有霍衍留了下來。
趙元明對著這個得意弟子,心情頗有些復雜,笑著說道:“解元特意留下,可是有話要說?”
霍衍恭聲應道:“在夫子面前,學生豈敢自夸自喜。”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夫子,學生就要定親了。”
趙元明眉頭動了一動,看了霍衍一眼:“是謝家?”
霍恒文之前屢次去謝府走動。趙元明早就猜到是怎麼回事。
謝郡守是四品文官,謝嬌容貌嬌美,除了性子刁蠻不識大體外,也算是北海郡里一等一的名門閨秀。霍恒文一雙勢利眼一顆富貴心,想讓兒子攀一門好親事,早就瞄上謝家了。
霍衍低聲應是。
趙元明就事論事:“你明年要去參加春闈,中了進士后,等著榜下捉婿,豈不更好?”
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攀附一個京城勛貴或高官做岳父哪!
霍衍耳后火辣辣的,一臉羞慚,無言以對。
半晌,霍衍才道:“學生的定親宴,請夫子一定列席。”
到底師生一場。
趙元明將刻薄話都收了起來,張口應下。
半個月后,霍家和謝家定親的喜訊傳開。霍家擺了幾十席定親宴,十分熱鬧風光。
這一日,北海王接到了一封來信,看完后勃然大怒,當場將信撕了個粉碎。
……
第154章 云涌(二)
夫妻三十年,北海王妃從未見過丈夫這般憤怒。
“王爺,出什麼事了?”北海王妃心里一緊,急忙問道:“是不是春生寫來的信?”
北海王怒氣未平,聲音硬邦邦地:“不是。這是喬家寫來的信。”
北海王妃又是一驚:“喬家怎麼了?不會又有老人去世了吧!”
喬家就是徐莞的未來夫家。三年前,喬公子的親娘病逝。喬公子要為親娘守孝,不便登門下聘,便立了口頭婚約。
如今三年守孝世間已過,喬公子十八歲,徐莞也十七了。便是動作再快,成親也要等到來年。到時候,徐莞都十八歲了。
現在喬家忽然來信,北海王又這般惱怒,北海王妃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揣測。
顯然,北海王妃低估了人性的低劣。
北海王沉聲道:“城陽王謀~反,短短一個月,便被忠勇侯領兵踏平了城陽王府。城陽王被砍了頭,頭顱送去了京城。”
“喬家被嚇到了,不愿再結親,寫信來解除口頭婚約。還說,已經另納佳婦,今年年底就娶進門。”
北海王妃氣得全身發抖,破口怒罵:“殺千刀的喬家父子!有眼無珠的混賬東西!當年是他們父子親自登門求娶,我們才允了親事。
莞兒生生等了三年。現在他們一見形勢不妙,就悔婚了。呸!這些瞎了眼的玩意!”
再氣再怒也沒用。
喬家遠在幽州,現在悔婚另娶,他們奈何不得。
不過,喬家以為他們就此咽下悶虧,也太欺負人了。
北海王冷哼一聲道:“我這就派人去幽州一趟,將喬家當年送來的禮物都扔在喬家門口。再讓人四處說一說喬家悔婚一事。”
先搞臭喬家父子的聲名,出心頭一口惡氣。
北海王妃猶自不解氣,恨恨道:“派人去砸了喬家。”
這動輒就砸人全家的毛病,就是從北海王妃這兒來的。
北海王瞥老妻一眼,叫了一個親兵過來,吩咐道:“王妃私下派你去辦一樁差事,本王毫不知情。”
親兵:“……”
北海王妃:“……”
半日后,北海王將徐莞叫了過來,躊躇許久,都不知該怎麼和女兒張口。
徐莞靜靜等了片刻,抬眼見父王百般為難,目光暗了一暗。忽地輕聲張口:“父王,喬家是不是悔婚了?”
北海王:“……”
北海王先是一震,很快擰了眉頭:“莞兒,莫非那喬家小子,早就流露出悔婚的念頭?”
徐莞沉默片刻,才道:“以前他每半個月寫一封信,時常讓人送來琴譜棋譜或好吃好玩之物。這幾個月里,他只字都無。”
也就是說,從徐靖去了京城,喬家揣摩圣心圣意,便已決意悔婚了。
未婚夫忽然音信全無。以徐莞的聰慧敏銳,早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北海王很是心疼女兒:“你這丫頭,這等事為何從來不說?”
徐莞目中閃過一絲水光,聲音卻很平靜:“我和他只有口頭婚約,并未正式定親。便是定了親,也可以悔婚。
成親了還有和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