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顏微微一笑:“大伯母放心,我心中有數。”
姑嫂相處,既要親近,又得有個合適的距離。期間分寸掌握,就得看個人手段能耐了。
孫氏見趙夕顏神色自若,忍不住笑著嘆道:“鵲羽這丫頭,但凡有你三成的機敏冷靜,我都不必為她發愁了。”
趙鵲羽聽得百般不服氣,探過頭來:“我哪里不機敏不冷靜了?等我定了親,見未來姑姐,也這樣不卑不亢就是了。”
孫氏:“……”
孫氏忍不住用手捂住額頭長嘆。
趙夕顏撲哧一聲笑了。
趙鵲羽還不知道自己哪兒好笑,振振有詞地問趙夕顏:“六堂姐,母親總愛數落我,你替我評評理。我哪里不好了?”
趙夕顏忍著笑夸道:“七堂妹聰慧可愛,心性淳樸,好得很。”
就是嘛!
趙鵲羽連連點頭。
孫氏好氣又好笑,也拿自己女兒沒法子:“是是是,趙七姑娘好得很。別在門口磨蹭,快些回去吧!”
……
平緩行駛的馬車里,徐芳徐芷姐妹兩個也在低聲議論未來弟媳。
“這般美貌,也不知是福是禍。”徐芷有些憂慮地低語:“那個慕容慎,屢次對皇上進言,都是沖著春生去的。說到底,都是因為趙六姑娘的緣故。”
徐芳不贊成的看了徐芷一眼:“這等事,怎麼能怪趙六姑娘。難道珍寶被人起了覬覦之心,不怪要搶珍寶的匪徒,倒要怪珍寶太過耀目不成?”
“虧得我剛才攔下了你,不然,你要是露出只字片語,今日惹惱了趙六姑娘。以后她嫁進門了,我們姑嫂可怎麼相處。”
徐芷臉色郁郁:“大姐,我不是怪她。只是,原本春生在北海郡待得好好的,能快快活活過一輩子。
現在偏被弄到京城,進了宮。”
“宮中是禁衛軍的天下,慕容慎是御前校尉,又是圣上寵臣。若是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春生日子定然難熬。說不定日后……”
徐芷說不下去了。
徐芳目光暗了一暗,嘆道:“我何嘗不為春生憂心。他自小就淘氣任性,被父王母妃慣著長大,年少氣盛,沖動易怒。他現在進了宮,哪里能應付得來。”
“不過,再如何,也不能遷怒到趙六姑娘身上。”
“以后見了她,你收斂些。”
徐芷呼出一口悶氣,點點頭應了。
姐妹兩個都遠嫁在京城,娘家離得太遠,平日兩人走動十分密切。對彼此的家事也了然于心。
徐芳看徐芷一眼,又低聲問道:“妹夫是不是又納美人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徐芷就來氣,重重哼一聲:“別提他,我現在只當他是死人。”
徐芳有些無奈,揉了揉額頭:“你呀,就是這火爆脾氣。我早就和你說了,女子就該性子軟一些,以柔克剛。你倒好,脾氣比男子還烈,動輒就翻臉怒罵。這也就是妹夫,換了別的男子,就不只是納妾了。”
徐芷挑眉冷笑:“武安伯府早就敗落,我那個公公,整日在南城兵馬司里混日子。我那個夫婿,提槍打仗不行,喝花酒玩女人倒是一把好手。我這幾年,掌著家事,自己的嫁妝都拿出來填補。他能對我怎麼樣,敢對我怎麼樣?”
第120章 姑嫂(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徐芷這個武安伯世子夫人,看似威風厲害,實則日子不好過。便是她自己,在尚書府做著長媳,同樣甘苦自知。
徐芳目中閃過水光,低聲道:“二妹,這都是我們的命,就認了吧!”
都說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這話半點不假。
在閨閣里的少女時光,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安寧的時光。嫁了丈夫之后,要徹底融入一個新的家族,適應在夫家的生活,要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要孝敬公婆應對姑嫂妯娌……
遇到寬和的夫家,是福氣。
若運氣不佳,夫家不省心,日子就難熬了。
徐芷咬牙道:“我偏偏不認這個命!”
“大姐,我堂堂北海王府縣君,帶著豐厚嫁妝,嫁進朱家,生了兩個兒子。這些年,我打理內務,伺候病重的婆婆,樣樣都要我撐著。”
“他還想我溫柔賢惠。呸!他也配!”
“他愛喝花酒,愛納妾,都隨他去。哪天他死在女人床榻上,也不稀奇。我才不會低頭哄他,我也不稀罕他回心轉意。我只管將兩個兒子都養好了,到老了,我靠我兒子,才不靠他!”
每次說起武安伯世子朱鎮川,姐妹兩個都要起爭執。
徐芳勸不動性烈如火的徐芷,又是一聲長嘆,不再多言。
……
徐芷先送徐芳回尚書府,然后才回了武安伯府。
說起來,武安伯也是時運不濟。
當年先帝爭儲時,忠勇侯及時站隊,一躍而起。武安伯卻正好相反,站錯了隊。先帝掌權后,忠勇侯就取代了武安伯在軍中的位置。
身為勛貴,不能掌兵,在朝堂中很快沒落。武安伯堂堂伯爵,淪落去南城兵馬司,心中苦悶,整日喝酒聽曲。
武安伯世子朱鎮川,從小耳濡目染,少時就是出了名的浪蕩紈绔。
朱鎮川聲名不佳,為何徐芷會嫁進朱家?說來,這又是一段故事。
當年,徐芳遠嫁京城,徐芷一并前來送嫁,和朱鎮川偶遇。
徐芷容貌明艷,學過些武藝,和嬌柔女子大相徑庭。
朱鎮川被一眼迷住了心神,對徐芷大獻殷勤窮追不舍,主動去北海郡在北海王面前下跪求娶,立毒誓會改了所有惡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