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狡黠地眨眨眼:“大哥只讓我送曹貴的人頭來,又沒規定我什麼時候回去。多待幾日也無妨。”
可是,他總歸是要走的。
官匪不兩立。她是土匪的女兒,他是膠東軍里年輕有為的武將。他們之間,沒有未來,也沒有可能。
王薇想說什麼,一抬頭,迎上李驍燦然的目光,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大郎二郎跑過來,兩個孩子也不怕生,一左一右抱住了李驍的腿。
李驍俯下身,一手一個撈進懷里。
……
趙家內宅里。
趙夕顏看著不請自來的北海王世子,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你昨日來過,今日怎麼又來了?”
徐靖聳聳肩:“李驍像被迷了心竅,一大早非說要騎馬出來轉轉。一轉就轉到這兒來了。”
“他要去桐花巷,我不好勸也不便阻攔,索性就來趙家坊陪你。”
趙夕顏:“……”
到底是李驍想來,還是徐靖想來,這問題就不必深究了。
海棠拿來棋盤,在石桌上擺好。趙夕顏執白子,徐靖執黑子。
“我讓你三子。”趙夕顏隨口笑道。
徐靖竭力為自己爭取:“讓五子。”
趙夕顏失笑,也就隨他了。
對弈是最好的消遣。徐靖胡亂走一顆棋子,就能專心抬頭看趙夕顏。看她認真思索,看她纖纖玉手拈起棋子,看她淺笑愉悅的模樣。
趙夕顏有些禁受不住他火辣辣的目光:“你到底是下棋,還是看我?”
徐靖咧嘴一笑:“兩不耽誤嘛!”
趙夕顏被逗樂了,笑著啐他一口,放一顆棋子在棋盤上。還沒縮回手,就被徐靖抓住手,在掌心里撓了一撓。
這樣心猿意馬的對弈,誰贏誰輸,根本都不必想。
徐靖輸了棋,半點都不羞慚:“再來一盤。這次你得讓我七個子。”
趙夕顏噓他:“你怎麼好意思說。”
“輸棋可怪不得我。”徐靖理直氣壯:“你一會兒沖我笑,一會兒看我,我哪里還能專心下棋。”
趙夕顏被逗得輕笑個不停。
一旁伺候的玉簪海棠,也都掩嘴輕笑。
世子風趣詼諧可愛,別說小姐,她們也常被逗得笑個不停。
“對了,鄭玄青這兩日忙什麼去了?”趙夕顏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隨口笑問。
徐靖笑道:“鄭二有差事在身,之前請了幾日假,專門陪著李驍。現在李驍舍不得走,鄭二總不能一直告假,便回軍營去了。”
現在李驍就住在北海王府,徐靖日日作陪,正好日日都有理由來趙家,心里美得很。
收拾了棋盤,徐靖再次落子,一邊低聲笑道:“父王已經能下榻走動,過三日,就登門來趙家提親。”
或許是日頭有些烈,趙夕顏似白玉的面頰染上了胭脂一般的紅暈。
徐靖心神蕩漾,哪里還記得下棋,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
玉簪不得不咳嗽一聲,示意自己和海棠還在。
趙夕顏紅著臉瞪徐靖一眼。徐靖臉皮厚如城墻,哈哈一笑:“玉簪別急。等我娶了月牙兒妹妹過門,再讓月牙兒妹妹做主,將你許配給徐二五。”
今日隨行的親兵里,徐二五也在其中。徐二五多機靈啊,立刻躥出來,給自家主子和未來世子妃磕了三個響頭:“多謝世子和姑娘成全。”
玉簪面頰緋紅一片,羞得將頭低進胸膛。
趙夕顏忍著笑,輕聲道:“你現在磕頭算不得數。我得私下問一問玉簪再說。”
徐靖笑著瞪一眼過去:“快滾!”
徐二五笑嘻嘻地滾了。
趙夕顏一低頭,立刻嗔道:“徐靖!你別太過分了!我讓了你七顆棋子,你怎麼還偷我棋子?”
……
三日后。
已經許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北海王,乘著馬車來了趙家坊。
趙氏族長趙元修領著一眾族人在坊門前相迎。年齡最長的三曾叔祖也赫然在其中。
瘦了一圈的北海王,在兒子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緩步而來,呵呵笑道:“都免禮,起身吧!”
趙元修趙元明兄弟一同謝恩起身。
北海王在北海郡三十余年,雖然奢靡享樂,卻從無欺壓百姓欺男霸女的惡行,也很少征調民夫。遇到饑荒之年,還會開倉放糧,所以聲名極佳。
北海王今日是登門提親,態度比平日更溫和三分。
趙元明恭迎北海王進了趙家正堂。
北海王目光一掠,笑道:“這位就是趙家長者吧!快請上座。”
三曾叔祖心里十分受用,推讓兩回,到底還是坐了上首。
沒辦法,九十歲的老翁就是這般受人敬重。堂堂王爺也一樣敬著他。
趙氏族人長輩各自一一入座。
北海王這才笑著看向趙元明:“今日本王登門,是為本王不成器的兒子提親。”
第94章 提親(二)
這一日,趙夕顏是不能露面的。
她待在閨房里,手中拿著一本古籍,眼前字跡翩翩起舞,一會兒拼湊成徐靖兩個字,一會兒是春生哥哥笑嘻嘻的臉。
“小姐,”玉簪輕聲笑道:“五小姐來了。”
是堂姐趙素馨。
趙夕顏定定心神,含笑起身相迎。
趙素馨笑著進來,握住趙夕顏的手,笑著打趣:“我來瞧瞧,趙六姑娘今日是不是小鹿亂撞,急不可耐了?”
趙夕顏笑著啐她:“你也好意思說我。吳家登門提親那一日,你是什麼模樣,莫非都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