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夫子,吃飯的地方比學生就要寬敞多了。
趙元明領著貴客去夫子專用的飯堂。抄了半日學規的徐靖,很自然地跟了上來。
趙元明瞥徐靖一眼:“學規抄完了?”
徐靖腆著臉笑道:“餓著肚子抄得慢,吃飽了才有力氣。”
“學生飯堂在那邊。”
“夫子一個人吃午飯多寂寞,我陪夫子一起。”
“我這兒有貴客,不是一個人。”
徐靖當著貴客的面大放厥詞:“一個粗鄙武夫,和夫子哪有什麼共同話題。”
粗鄙武夫慕容慎忍無可忍,冷冷道:“世子平日在學舍里課業排第幾?”
就徐靖那草包模樣,也有臉說他是粗鄙武夫?
徐靖半點不羞愧,理直氣壯地答道:“二十九名。怎麼了?”
“學舍里就三十個學生,倒數第二有什麼可自豪的?”慕容慎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換了是我,根本就沒臉提。”
徐靖睥睨一眼過去:“再差也比你這個武夫強。”
趙元明有些怒了:“徐靖!”
徐靖立刻換了一副諂媚嘴臉:“夫子別惱,學生這就閉嘴。”
趙元明也拿徐靖沒法子,再次歉然對慕容慎道:“世子頑劣成性,張口不饒人,請慕容校尉見諒。”
一物降一物。
慕容慎對上趙夫子,渾身脾氣發不出來,只得作罷。
……
第82章 生天
天黑了,青龍山被夜幕籠罩。
一直守在泉水外的親兵們吃著干糧,喝了些清冽的泉水。
“徐三,我們在這兒守了這麼多天,還得守到什麼時候。”一個親兵小聲嘀咕:“青龍寨的土匪都被殺光了,逃竄的幾乎都被抓回去殺了。聽說那個慕容校尉都回北海郡去了。”
他們已經在深山里守這麼多天了,根本沒見周隋王通的身影。
徐三眉眼未動:“世子吩咐過,等大軍撤退,我們才能走。”
得,繼續守著吧!
一個時辰后,幾個親兵陸續睡去,只留下一個繼續盯著。
深山里的黑夜,并不安寧,不時傳來幾聲鴉鳴。還有野獸的嘶吼聲。風吹過密林的聲響,泉水淙淙聲。
放哨的親兵,一開始精神抖擻,到后半夜開始犯困。
不過,就算這個親兵豎長耳朵,也絕不可能聽到地底下泥土緩慢挖掘的聲響。
十天了。
從青龍寨被破那一日到今日,整整十天。
這十天,周隋王通是怎麼熬過來的?
周隋很慶幸自己有在密道里藏糧藏清水的習慣。如果順利逃出密道,不必動用這些。被困在密道里,干糧清水也足夠吃半個月。
不過,那是在一個人的情況下。
現在是兩個人,自然就不太夠了。
從一開始,周隋就嚴格控制了進食進水,每天只吃個半飽。白日睡覺,到了后半夜悄然起來,在密道的中后段選了一處離地面最近的開始挖掘。
周隋一把匕首,加上王通手中的那一把,每日從深夜挖到天明,立刻就停下,以免異樣的聲響動靜引來追兵。
周隋異于常人的耳力,起了超乎尋常的作用。稍微有個聲響異動,都瞞不過周隋的耳朵。
王通對周隋是徹底服氣了。悶不吭聲地聽從周隋的指揮,賣力挖密道。
上好的精鋼打制的匕首,也禁不住這般用。到第八個夜里匕首斷了。然后就用剩余的半截匕首,繼續挖。
今天是第十夜,已經挖出了一個斜斜的約有五米的通道。通道狹窄,只能慢慢往上爬。
一陣悉索的微弱聲響后,山林的一塊土地忽然動了動。然后,露出一個小小的洞。
一雙手探出來,用力扒拉片刻,一個頭出來了。
此時約是四更天,月華滿天,是山林里最寂靜的時候。
這詭異的一幕,幸虧沒被人瞧見,不然,定能將人生生嚇死。
這個頭顱動了動,吃力地往上爬。待整個人鉆出地面,立刻貪婪地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在見鬼的密道里躲了十日,混濁氣悶,后來還有排泄后的臟臭,簡直不能回想。
另一個黑影也從土洞里鉆出來。
這個人,當然是周隋。
周隋從不將后背留給任何人。這些日子挖密道,都是王通在前他在后。
周隋出來后,同樣深深呼吸,很快又蹲下,用匕首挖來泥土,將地洞表面填平。再放些枯枝樹葉遮掩,抹去腳印。
這里人跡罕至,只要不湊近細看,看不出端倪來。
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通沒有出聲,迅速用手比劃一下。周隋用手指了一個方向,王通略一點頭。
兩個黑影,悄然無聲地往前行。
走了一段路,周隋忽地停下腳步,耳朵動了動,身體一躍,躥上了樹。像猿猴一般,轉眼間就鉆進了茂密的枝葉間。
王通不假思索地上了另一棵樹。
王通身手高超,比起周隋差不了多少,爬樹的能耐就大大不及了。這些日子他吃的少出力多,手腳發軟,差一點腳滑掉下樹。拼盡力氣,終于鉆進了枝椏間。
這里都是極高大的樹木,枝葉蔥蘢,遮天蔽日。
兩人都藏在樹上。隔了不到十米外,有一隊士兵正走過。
領頭之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武將,皮膚黝黑俊朗,正是李驍。
“李小將軍,”親兵低聲道:“仗都打完了,土匪幾乎被殺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