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叩叩叩!
敲了幾次門,門一直沒開。霍恒文心火上涌,沉聲道:“霍衍,開門!”
片刻后,門終于開了。
屋子里沒燃火燭,就著廊檐外的風燈和漫天繁星,也能將霍衍的滿面頹唐地看在眼底。
霍恒文皺眉:“你今日不是去趙家向夫子請教文章嗎?怎麼現在這副模樣?出什麼事了?”
霍衍不肯出聲。
霍恒文轉頭,令小廝都退下。父子兩個進了書房,關了門,點了火燭。
“現在沒別人了,只我們父子兩個,你好好和爹說。”霍恒文放緩聲音:“到底出什麼事了?”
霍衍嘴唇動了動,腦海中閃過趙夕顏冷漠憎惡的臉龐,心里像被刀割一般。眼睛發紅。
知子莫若父。
霍恒文略一思忖,猜出了一二:“是因為月牙兒?”
短短三個字,像利箭刺穿霍衍的胸膛。
霍衍將頭轉到了一旁,不讓父親看到自己眼底的水光。
“你這小子,我早就和你說過,月牙兒你就別惦記了。”霍恒文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提世子,只說月牙兒,她自小過目不忘,聰慧至極,琴棋書畫樣樣出眾,又生得那般美麗。”
“她根本不可能嫁到普通人家。我們霍家也娶不起護不住這樣的兒媳。”
說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紅顏禍水,這話說來殘忍,其實半點沒錯。”
“在你眼里,北海王世子身份尊貴。可在慕容慎這等人眼中,徐靖也算不得什麼。你以為徐靖就能安然順利地娶趙夕顏回王府做世子妃嗎?根本不可能。”
慕容慎那一日在趙家坊里的際遇,早就傳開了。
普通百姓不知就里,隨口當做笑談。
愛慕趙夕顏的少年郎,能從北海郡排到平原郡。多一個京城來的慕容公子,也算不得什麼。
在有心人眼中,這件事就很值得琢磨深思了。
霍衍之前也沒多想,被親爹這麼一點撥,頓時心驚不已,猛然轉過頭來:“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恒文瞥兒子一眼:“我說的夠清楚了。慕容慎是慕容氏嫡長子,也是慕容家未來家主,日后的禁衛軍大將軍。這樣的人物,對趙夕顏動了心思,足夠北海王府喝一壺的。”
“現在慕容慎領兵去了青龍山,等剿完匪,你就等著看吧!一定會有一場大熱鬧!”
“我們霍家摻和不起,也不必去摻和。我霍恒文的兒子,年少英才,難道還愁娶不到好兒媳?”
“你的親事,我已經有了打算。等今年你秋闈高中,有了舉人功名,我親自去提親,為你求娶佳媳。”
霍衍又是一驚:“父親要去誰家提親?不,我只喜歡月牙兒妹妹,我不要別人,只娶她。”
霍恒文想伸手扇兒子一耳光,手動了動,又忍住了:“閉嘴!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見嗎?”
“趙夕顏這樣的美貌女子,就是天生的禍水,會為家族招惹禍端。娶妻當娶賢!你是要考舉人考進士以后進朝堂做官的,得有一個賢內助。”
“給我把眼淚擦了!以后不準再提趙夕顏三個字。”
……
半個時辰后,霍恒文沉著臉出了書房,回了主院。
霍衍的親娘死得早,霍恒文在十年前續娶了一房。繼室方氏今年才二十六歲,皮膚白凈,相貌嬌柔。
見丈夫回來,方氏忙笑著相迎,殷勤地伺候霍恒文換衣凈面,然后捶背捏肩。
至于霍衍的事,輪不到方氏過問,方氏也不敢多嘴。
霍恒文臉上陰云密布,方氏戰戰兢兢,手腳格外輕柔。就這,也被霍恒文不耐瞪了一眼:“沒吃飯嗎?用點力。”
方氏低聲應了,手下用力。費勁力氣,才將霍恒文伺候得舒坦了。
“老爺今日心情似不太好。”方氏小心翼翼地說道:“莫非是大郎的事不順心?”
霍恒文哼一聲:“他是吃了豬油懵了心,不屬于他的東西,他偏癡心妄想,踮著腳尖去夠。崴了腳都算輕的。”
“不提他了。”
方氏識趣地轉移話題:“今日我娘家嫂子來了,和我說起市面上的糧價漲了三成。”
霍家是大糧商,方家也是經營糧鋪的。糧價的高低,對霍方兩家而言,都是大事。
糧價在短短兩個月間漲了三成,霍家方家都大賺了一筆。
提起這個,霍恒文心情就好多了,不無自得地挑了挑眉:“現在還算不得什麼。你告訴你爹你兄長,把糧收著,慢慢賣。等過些時日,還得漲。”
方氏聽得心里砰砰直跳,聲音有些顫抖:“真得還會漲麼?老天爺,現在這糧價,已經是幾年來最高了。”
“一定會漲!”霍恒文目中閃過精光:“世道就要亂了,什麼金銀玉器,都不及糧食。”
“現在這糧價不算什麼。等過幾個月你再看,或許會成倍地漲。”
“我已經吩咐下去,霍家的糧鋪每日只準賣半日糧食,且每人限買一升。”
“等以后糧價翻了翻,我們霍家發財的時候就到了。方家跟著霍家,也能大大發一筆。”
方氏既興奮又害怕,抓著霍恒溫的手不停顫抖:“老爺,這麼做真的行嗎?朝廷有律例,糧商不得暗中屯糧高價賣糧,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砍頭的。”
霍恒文不以為意,嗤笑一聲:“真到那時候,朝廷四處打仗,哪里還管得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