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目中閃過怒氣,伸手一卷衣袖:“是誰這麼說你了?告訴我,我去教訓他一頓!”
趙夕顏道:“是我祖母。”
……徐靖訕訕一笑,將卷起的衣袖放了下來:“原來是祖母啊!那就算了。你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尊老愛幼的好少年。”
趙夕顏抿唇笑了起來。
每次和徐靖在一起,她總是格外輕松愉悅開心。
徐靖見她笑得開懷,也咧嘴笑了起來。他跑去樹下,摘了一片翠綠的葉片,遞到嘴邊,略一用力,吹起了一支小曲。
曲調簡單又歡快。
趙夕顏跟著輕輕哼唱。曲調和歌聲相和,融洽又悅耳,被清風吹拂,傳出了高大的院墻外。
傳進了站在院墻外的小巷里的青年男子耳中。
青年男子沉默著聆聽,俊臉似被冰霜籠罩。
院墻里,一雙青梅竹馬情意綿綿的少年男女曲調歌聲相和,春日融融。院墻外,卻似寒冬臘月,心肺被吹得冰涼。
“公子已經在這兒站許久了,”親兵們不敢看自家公子難看的臉色,低著頭低聲說道:“接下來是去敲趙家的門,還是回北海王府?”
這幾天,北海王府的親兵輪番盯著自家公子,根本出不了北海王府。今日終于逮著空閑出了府,到了趙家院墻外,又聽了這麼一曲……
就連他們,都想為自家公子鞠一把淚。
慕容慎冷冷吐出兩個字:“回去。”
第53章 剿匪(一)
隔日,消失了兩個月的松石悄然回來了。
“小姐,差事都辦妥了。”松石神色平靜,拱手稟報。
此一時彼一時。兩個月前的她,怎麼也料不到周隋會來北海郡,更料不到事情諸多變幻。
那四封信,倒是送得及時,頗有火上添油之效。
趙夕顏低聲道:“辛苦你了。別的三封信倒也罷了,最要緊的,是送給李將軍的那一封。你確定李將軍看信了麼?”
那封信里,有她親手描繪的青龍寨地圖。
周隋此人,不改土匪習性。前世占了平原郡淄川郡北海郡,招兵買馬,做了一方豪雄。一年中總要回青龍寨里待上一段時日。
她也被帶進過寨子里。山脈延綿百里,密林四布,地形復雜多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根本跑不出去。所以,多疑的周隋對她還算寬容。
她時常去青龍寨最高處的木樓里待著。
沒人知道,她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憶進青龍寨的路線,觀察附近的山峰,以此判斷青龍寨在山脈中的具體位置。
只要李驥根據那份地圖仔細搜索,就能找到青龍寨。對朝廷大軍來說,剿匪最大的困難也就隨之告破。
“小姐不用擔心,李將軍一定見過那封信了。”
這是送信途中最驚險刺激的一樁,松石看似平穩實則自得,將當日的經過娓娓道來。
趙夕顏黑眸中光芒閃動,笑著贊道:“虧得你機敏警覺,要是真落到李驥手中,可就不妙了。”
善不掌財慈不掌兵。這麼一份地圖擺在李驥面前,李驥第一反應就是將送信之人抓住嚴刑拷問來歷。
虧得松石早有提防,幾天前就跑了。
松石目中閃過笑意,一本正經地應道:“多虧小姐事前連番布置,奴才總算不負小姐囑托。”
趙夕顏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笑著說道:“你出去奔波這麼久,安然回來就好。
先回去歇幾日,再來當差。”
聽這意思,小姐以后還有差遣?
松石默默將這句話咽了回去,拱手應下。
待松石走后,趙夕顏舒展眉頭,提筆在紙上落下一個數字。
四十。
每過一日,她都會心中默數一回。離五月二十八,現在只剩四十日了。平原郡淄川郡都有了防備,膠東軍李驥手中有青龍寨的地圖。朝中派了最精銳的禁衛軍前來剿匪。她縱然不愿見慕容慎,卻很清楚他領兵打仗的本事。
青龍寨快完了。
周隋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
嘭!
曹貴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怒罵:“一定有內鬼!不然,李驥怎麼能領兵摸進山林,找到我們青龍寨的位置!”
戴著眼罩的三當家劉安,哭喪著臉:“完了!膠東軍都來了,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兄弟回來說,朝廷還派了五千禁衛軍。那可是朝廷最精銳的士兵,兵強馬壯。對方加起來足足一萬多人,是我們兵力的三倍。”
“大當家,我們肯定拼不過,還是跑吧!”
四當家戴有余同樣面色晦暗,連捋胡須的興致也沒了,嘆道:“說得輕巧,怎麼跑?膠東軍已經摸準了我們的位置,能出去的兩條路都封死了。”
還可以翻山林。
可這麼一來,什麼都帶不了。積攢了多年的金銀財寶都得扔下,寨子里有牛馬豬羊和一堆女人,還有這些年女人們陸續生下的孩子。難道都扔了不成?
退一步說,就算狠狠心都扔下跑出去,人散了,寨子也就散了。
“不能跑。”曹貴是個徹底徹尾的亡命徒,提起拼命二字像喝水:“沒了巢穴的野狗,哪里是朝廷正規軍隊的對手?死得只會更快。”
“我們這麼多人,和他們拼了。”
劉安顯然是贊成逃跑的那一個:“現在膠東軍圍了我們的寨子,要是放一把火,我們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