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冷冷挑眉。
慕容慎冷然回視。
躲在三曾叔祖身后的趙六姑娘,也沒出聲。
……
一把年歲的三曾叔祖,吃過的鹽比少年們吃過的米還要多。看這等情景,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三曾叔祖轉過頭,囑咐道:“三曾叔祖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你就喊一聲。誰敢欺負你,我親自動手揍他。”
趙夕顏乖乖點頭。
三曾叔祖拄著拐杖回去了。
趙家門外,就剩趙夕顏徐靖,還有慕容慎。
徐靖沒看慕容慎臉色如何,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趙夕顏身邊,語氣親昵又隨意:“月牙兒妹妹,你今日受了驚嚇,早些回去歇著吧!”
趙夕顏抬眼:“你怎麼忽然來了?”
徐靖挑眉一笑:“我掐指一算,就知你有事,立刻趕來救你。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要不要以身相許?”
饒是趙夕顏心情沉重,也被逗得嫣然一笑:“亂嚼舌頭,胡說八道。”
徐靖咧嘴笑了起來:“行了,這里有我,你回去。”
徐靖說得理所當然。
趙夕顏抬眼看他。
夕陽余暉下,記憶中還有些青澀的小竹馬,目光奕奕,嘴角含笑,像在一夕之間長大了。張開翅膀,將她護在身后。
心里涌起一絲奇異的悸動。有些酸,又有些甜。
趙夕顏輕輕點頭:“好。”
她沒有去看臉色陡然難看的慕容慎,轉身邁步進了家門。
徐靖暗暗松口氣,轉過身,看向慕容慎:“晚宴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快馬回去,還能趕得及。慕容校尉請!”
慕容慎定定看了徐靖一眼,簡潔應道:“世子請。”
……
趙家門房躲在門后,眼見著徐靖和慕容慎都騎上駿馬離去,長長松了口氣。忙利落地關上門。
四個家丁你扶著我我靠著你,個個鼻青臉腫,一臉羞愧:“小姐,都怪小的們沒用。”
他們四個加起來,也沒攔上一盞茶時間。被人家幾手幾腳就收拾了。
好在他們的主子人美心善,半點不怪他們窩囊又廢物,還溫聲安慰他們:“那個惡人身手極好,是當世高手。你們力有不逮也是難免。”
又叫了一旁的門房小廝過來,令他去請大夫。
那四個家丁連連擺手:“不用,我們幾個事皮外傷,敷些傷藥就好了,哪里用請大夫。”
趙夕顏堅持道:“讓大夫瞧一瞧,別傷了筋骨。”
家丁們這才感恩戴德地應了。
趙夕顏神色平靜地回了閨房。
一直憋著沒敢吭聲的玉簪,白著一張俏臉關上房門,然后急急沖到趙夕顏面前:“小姐,那個慕容校尉到底是誰啊?怎麼會忽然沖到我們趙家來?他怎麼認識小姐……”
“玉簪,”趙夕顏坐在床榻邊,臉頰隱在幽暗中,看不清面色如何,聲音中流露出些許倦意:“你先退下,我想一個人待著。”
玉簪只得怏怏住嘴,退了出去。
門再次關上,屋子里只剩她一個人。趙夕顏到此時才真正松懈下來,略略仰起頭,用袖子遮住臉。
她沒有故人重逢的喜悅,只有震驚緊繃后的疲憊無力。
前世她在八年后進京,在宴會上和正值盛年的天子相遇。
今生,他提前來了北海郡,直接就來了趙家坊,張口就喊她的閨名……
這意味著,他和她一樣,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了。
老天爺真是寬容又殘忍,伸手隨意撥動,便攪亂她的人生。
慕容慎性情霸道,獨斷專行。
認定的事,就要橫行到底,絕不回頭。他既然特意來找她,又豈肯善罷甘休?
徐靖和他對上了,以后該怎麼辦?
難道她要再次委身于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戰戰兢兢地茍活于世?
不!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此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
第49章 交鋒(一)
叩叩叩!
沉浸于自己世界的趙夕顏被驚醒,放下衣袖,坐直身體:“誰?”
“是我,開門。”
是祖母張氏的聲音。
趙夕顏定定心神,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可不正是擰著眉頭的張氏?大伯母吳氏和五堂姐趙素馨也來了。
張氏沉著臉進了屋子。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玉簪忙尋來火折子,點燃燭臺。明亮的燭火跳躍,屋子里很快亮堂起來。
“我在小佛堂里禮完佛,才知道今日出了大事。”張氏看著趙夕顏的目光略有些不滿:“那個什麼慕容校尉,是何方神圣,怎麼忽然就找上門來了?”
趙夕顏想了想答道:“大概是暗中戀慕我,所以悄悄潛入趙家坊,想見我一面。”
張氏:“……”
張氏被噎得一口氣上不來,用手揉胸口:“聽聽,這是沒出閣的姑娘家能說的話嗎?”
“對著外人我當然會裝模作樣,”趙夕顏一臉坦然:“和祖母說話,就不必顧忌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總之,祖母是舍不得怪我的。”
眼看著一把年歲的婆婆被孫女氣得鼻子要冒煙,吳氏忙咳嗽一聲打圓場:“月牙兒說的有理。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沒那麼多計較。好在那個慕容校尉已經走了,這件事已經了結。”
了結?
這只是開始。
趙夕顏心中嘆息,一臉柔順乖巧地應道:“大伯母說的是。”
張氏一看趙夕顏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反正小兒子沒在,她老人家說話也沒什麼顧慮,張口就道:“再過兩個月,就是你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