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斂容肅穆,靜靜等候。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輛豪華寬大的馬車。拉車的是四匹白色駿馬。
另有百余個身著銀色軟甲的男子策馬同行。
“這些都是禁衛軍。”
鄭將軍低聲提醒:“為首的那一個,應該就是領太子旨意前來傳旨剿匪的慕容校尉了。”
徐靖唔了一聲,眼睛盯著那個駿馬上的高大英武的青年男子。
離得還遠,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不過,徐靖莫名看那個意氣風發貌似很厲害的青年男子不太順眼。
“他叫什麼名字?”
徐靖轉頭問道。
鄭將軍答道:“慕容氏長公子,慕容慎。”
徐靖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
就是個親兵頭領的兒子,皇家的半個奴才,瞧給他神氣的。
……
第45章 欽差
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陽光明朗近乎熾烈,灑進眼中。
駿馬上的英武青年瞇了瞇眼,遙遙地看向迎接欽差的一群人……目光精準無誤地落在為首的少年身上。
距離漸漸近了,少年的面容也愈發清晰。
十五歲的少年,長身玉立,相貌俊美。有著生于富貴長于嬌寵的貴氣,還有少年郎特有的勃勃英氣。
這就是被夕顏放在心底十年英年早夭的北海王世子了……
慕容慎心中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下馬。
馬車停下,一身白色內侍常服的馬三思公公也下來了。
徐靖領著北海郡一眾文官武將上前,拱手相迎:“馬公公路途勞頓,辛苦了。”
馬三思忙彎腰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咱家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傳旨。世子這般禮遇,咱家委實擔待不起。”
徐靖裝模作樣起來,頗能唬人。
畢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世子,氣派風度都是一流。
徐靖伸手扶起馬三思,和顏悅色地笑道:“誰不知道馬公公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本世子也早聞公公大名。今日終于有緣一見。公公快請起!”
待馬三思起身了,徐靖才不緊不慢地看向英俊冷厲的青年男子:“不知這位姓甚名誰?”
青年男子拱拱手:“末將慕容慎,是宮中御前校尉。”
這名字,一聽就不太像好人。
徐靖心里暗暗腹誹,口中呵呵一笑:“原來是慕容校尉,本世子久仰大名。”
慕容慎站直身體后,比徐靖高了一些,四目對視間,不必刻意也流露出一絲睥睨的意味:“末將也早就聽聞世子大名了。”
這一句意味深長。
可惜無人知曉他的話中深意。
“慕容校尉不是要領兵去青龍山剿匪嗎?”徐靖挑了挑眉頭:“青龍山在平原郡,快馬也得四日路程。慕容校尉可別耽擱了軍務。”
慕容慎淡淡一笑:“末將先隨馬公公來北海郡,等馬公公傳完旨意辦完差事,末將立刻啟程去青龍山。五千禁衛軍還在路上,末將趕得及。就不勞世子憂心了。”
謝郡守敏銳地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忙上前一步,借著行禮寒暄,不動聲色地隔開了慕容慎和徐靖。
鄭將軍也很快反應過來,領著武將們上前行禮套近乎。
慕容家的長公子,未來的禁衛大將軍。北海郡里的低等武將們,一個個滿臉笑容爭相示好。
很快,慕容慎就被眾人團團圍住。
徐靖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聲冷哼。
大概是天生氣場不和,他見慕容慎第一眼就十分討厭。
上一個讓他有這等感覺的,還是那個該挨千刀的土匪頭子周隋。
身畔的鄭玄青,悄悄扯了扯徐靖的衣袖。
徐靖不耐瞥一眼:“怎麼了?”
鄭玄青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迅速比了一個手勢。
人家可是奉皇命來的欽差,又是慕容家的未來家主。你這個藩王世子,品級是高得多,架不住人家手中有兵大權在握啊!
不知徐靖有沒有從這個簡單的手勢中領悟出這麼多話。
徐靖瞪了損友一眼,接下來,倒是收斂了許多。
……
一番寒暄后,眾人一同進了北海郡的城門,一路向北海王府而去。
國喪共四十九日。從永興帝駕崩那一日算起,到今日已有四十日。北海郡的街道上,來往的百姓們都穿著白衣。
到北海王府時,已經過了正午。
徐靖早已先一步打發人回來傳信。北海王府開了正門迎接欽差。
北海王“病重”不能起身,站在正門外的是北海王妃和縣君徐莞。
北海王的三個女兒都已出嫁,現在只有一兒一女在膝下。偌大的北海王府,就這麼幾個主子,頗有幾分人丁不旺的凄涼。
已經五十多歲的北海王妃,頭發半白,滿面憔悴,眼睛還有些發紅,看著著實有幾分可憐:“王爺病重,不能下榻相迎。請馬公公和慕容校尉多多見諒。”
明知母妃是故意裝可憐示弱與人,徐靖心里還是一陣晦澀。
他十幾年的生命中,從來都是春風自得暢快恣意。其實,他一直活在父母的庇護下,從未經歷過真正的風雨。
馬公公不算什麼,真正令人忌憚畏懼的,是馬公公身后的太子,大晉朝的未來天子。
在真正的權勢面前,貴為超品的藩王妃,也得低頭。
馬公公目中露出同情之色,長嘆一聲道:“當年王爺住在宮中的時候,咱家是一個做雜活的小內侍,還得過王爺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