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跪在巨大的棺木前,太孫跪在太子身側。
其余的皇室宗親,零零散散地跪著。
八十多年前,藩王作亂,那一場內戰對大晉皇室的影響極其深遠。自此,大晉朝開啟了抑制藩王的時代。
皇室的子嗣延綿,日漸稀薄艱難。永興帝有三個兒子,長子幼年夭折,次子成年后一場重病死了,只有幼子長大成人,被封了太子。
太子殿下子嗣同樣單薄,膝下只有一個太孫。
藩王和皇室宗親也相差無幾。像北海王這樣有四女一子的,已經是兒女運極佳了。
這是大晉皇室皇運凋零之兆。
沒人敢明著說,私下里這般傳言的不在少數。
一個穿著盔甲的禁衛步履匆匆,拱手遞上一封奏折:“大將軍,這是北海王送來的奏折。”
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的禁衛軍大將軍慕容堯目光一閃,伸手接了奏折,進了靈堂。
年近四旬的太子殿下,身體癡肥,一雙不大的眼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兩條縫。跪著像一坐小山,起身要兩個人攙扶。
十六歲的太孫殿下正好相反,身體瘦長,面色蒼白,連著多日跪靈,眼下一片青黑,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萬頃良田,就這麼一顆病歪歪的獨苗。太孫自出生就有些先天不足,一年中至少有三四個月躺在榻上。
弱不禁風的太孫殿下,和站在一旁的英武青年形成了強烈對比。
這個青年男子,約莫二十一二歲,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目光冷厲。穿著軟甲,腰間挎著長刀,一派高手氣度。這個青年男子,正是慕容堯長子,宮中御前校尉慕容慎。
永興帝駕崩后,慕容慎便守在太子身側,保護太子安危。
“啟稟太子殿下,這是北海王送來的奏折。”慕容堯沉聲稟報。
太子唔一聲,接了奏折,翻開一看,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忽然重重哼了一聲:“好一個北海王!父皇駕崩,他竟敢告病不來京城奔喪!哼!”
北海王告病?
慕容慎目光一閃。
慕容堯低聲道:“北海王心存不敬,定然有所圖謀。請太子殿下立刻派欽差去北海郡,斥責北海王,令他立刻來京城奔喪。”
大晉朝有七個藩王,論血緣,北海王這一脈最近。其余六個藩王陸續啟程來京城,唯有北海王告病不來,太子豈能容忍?
慕容堯這番話,正合太子心意太子立刻應允:“準奏。立刻擬旨,馬三思,你去一趟北海郡傳旨。”
馬三思是太子的近身內侍,深得太子信任。
此人四十多歲,個頭不高,臉孔白凈,相貌頗為端正,沒有半點內侍的陰柔猥瑣。
馬三思立刻領命。
慕容慎忽地拱手道:“殿下,末將主動請纓,和馬公公一起去北海郡傳旨。”
第41章 自薦
慕容慎忽然出言自薦,太子有些意外,轉頭看慕容慎一眼:“你怎麼忽然想去北海郡?”
慕容堯皺了皺眉,不快地瞥了長子一眼:“這等大事,你一個御前校尉摻和什麼。還不快些向殿下請罪!”
宮中當差時,不論父子,只論官職。
慕容慎不慌不忙,拱手應道:“大將軍請息怒,請聽末將一言。”
“北海王到底真病假病,現在還不得而知。北海郡是北海王藩地,經營了三十多年。馬公公只身前往,只怕未必震懾得住北海王。
所以,末將愿領兵一同前去,令北海王不敢妄動。”
此言也有道理。
馬三思一個內侍,在堂堂藩王面前哪里抖得起威風。慕容慎就不同了。五品的御前校尉,禁衛軍大將軍嫡長子,慕容家下一任家主,再帶精兵前去,足以震懾住北海王。
太子略一點頭:“也罷,你領一千禁衛隨行。”
慕容慎拱手領命:“是。”
慕容堯阻之不及,只得將心中慍怒按捺下去。
就在此時,兵部尚書陳棟面色凝重地過來了。
國喪期間,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進宮跪靈。六部只留了低等官員留守。
陳尚書今年五十有二,皺紋滿面,頭發半白,身體卻很硬朗。走路時昂首闊步,虎虎生風。
陳尚書是永興帝心腹重臣。太子還沒坐龍椅,對著老臣得客氣三分:“陳尚書忽然前來,莫非兵部有什麼要事回稟?”
陳尚書目中閃過怒色,沉聲稟報:“啟稟殿下,北海郡駐軍參將鄭德上了奏折,麾下城門官王通暗中勾連青龍山里的土匪,被拿下后連同證人一同送往京城。在途中被匪徒追擊,驛館被燒毀,官兵死傷慘重。王通也被匪徒搶走了。”
什麼?
太子色變,勃然大怒:“混賬!無法無天!這件事是何時發生的,為何沒人及時向孤稟報?”
一伙土匪,竟敢劫殺朝廷官兵!還有沒有王法了!
更令太子憤怒的是,永興帝尸骨未寒,還沒下葬,就鬧出這等事來。這是在他這個太子的臉上生生扇了一巴掌啊!
此事一旦傳遍天下,各地土匪有學有樣,天下豈不要大亂?
太子一怒,陳尚書和慕容大將軍立刻拱手請罪。
青龍寨周隋?
慕容慎迅速垂下眼瞼,掩住一閃而過的驚愕。
“老臣慚愧,其實,之前鄭德就上過奏折。